驀的,一個刻意壓低了的沙啞聲音響起:“還不去找!若是——”
“哼,知道了,大人!”重重一聲夾雜訕笑的‘大人’之後,黑暗重新平靜下來。
“……喵?”被佔了窩的野貓試探的衝著黑暗叫了一聲,踟躕一會,這才慢慢向自己的窩挪去。
倏然,黝黑的一角突然動了一下!
“呲!”的一聲,野貓全身的毛豎起,爪子狠狠的撓了一下地板,三下兩下的順著牆根跳上了旁邊的屋子頂。
角落的黑影又動了一下。晦暗的月色下,隱約可見一個人形的輪廓。
人影行走處微見蹣跚,速度卻並不比開頭的那一撥人慢多少,只幾個起落,就消失在了遠處。
月色越發黯淡,夜已深,除了通宵達旦的青樓楚館外,街上再沒有其他燈火。長長的道路一望而去,如一隻長大了口等待獵物的巨獸,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生驚悸。
黑影的行動越見蹣跚了。順著牆角,他小心的向前移動,不時停頓一會,似在忍耐些什麼。
驀的,一道壓低了的聲音從黑影身後傳出:“這地方我們剛才來找過吧?”
渾身一顫,黑影扶在牆上的手下意識的一拍,身子一折一扭,轉瞬就悄無聲息的潛進了他頭上那這條街裡唯一一間開了窗戶點著燈的房間。
柔和的燭火靜靜鋪灑,橙色的光流淌在黑影身上,照亮了黑影那始終隱藏著的面容。
長眉入鬢,薄唇微抿,那個有著一張清俊相貌的黑影,卻正是帶了人來羽國避禍的耶律熙!
可是,耶律熙又怎麼會在深夜被不明的人追蹤呢?
而他身邊的人,又都去哪裡了呢?
是酒樓?等再回過神來時,耶律熙已經站在房間裡頭了。環顧四周,他皺眉暗自思索。
這是一個頗大的房間,用鏤空雕花隔斷分成內外兩間,其中還豎了一張繪松鶴圖的紗制屏風。
雖身體多有不適,但耶律熙到底沒有失了武功,很輕易就能聽出外間傳來的沉沉呼吸。
心下鬆了一口氣,耶律熙看了看黝黑的窗外,略一猶豫後,還是掩上了窗,藉著房間裡傢俱的遮掩,小心的向呼吸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轉過屏風,再走幾步,耶律熙就見著了一個趴倒在桌上、被散落下來的頭髮遮了半邊臉頰的男子。
房間內酒味很重,桌上橫七豎八地散落了好些酒瓶,很輕易便能看出房間此時的主人是過來買醉,並且已經醉了的。而過來買醉的房間主人的身份……
慢慢接近那伏在桌上的男子,耶律熙只掃了一眼,便看出男子身上的衣服正是由今年在羽國上層最有名的火烷錦製成的,端的是價值不菲。
不欲多惹事端,耶律熙抬起手,只待點了對方的黑甜穴,便留在這裡暫避一夜。
然而,就在他剛剛抬起手的時候,伏在桌上的人突然低低的呻吟一聲。
這個聲音?!……動作猛地頓住,耶律熙臉上泛起了一絲驚詫。猶疑片刻,他仔細的分辨了那半藏在黑髮下的面容,半晌才確定面前的人確實是自己想到的那位——羽國鳳王,姬容。
認出了人後,耶律熙的第一個反應時抽出藏在腰間的匕首。
匕首刀刃微彎,中間留有一道血槽,整個匕身都是藍汪汪的,一看就是淬了劇毒的模樣。
刀刃抽出寸許,耶律熙就停住了。在下意識的反應過後,他便清楚的認識到,姬容此刻的生死於他而言根本沒有任何意義——或者,並沒有太大的意義。
吐出一口氣,耶律熙慢慢收回了匕首。轉過身,他打算離開。然而,就在他方邁出步伐時,他便又倏然停住了——為體內那一下子加劇了的異樣以及腦海中那突然升起的一個念頭。
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