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挺拔立在青竹旁,痴痴地望著阿煙姑娘的視窗。
卻竟然見那裡竟然亮著燈的。
隱約間,聽到一聲低低的嘆息,卻是阿煙姑娘的聲音。
&ldo;青峰,去睡吧。&rdo;阿煙姑娘吩咐一旁的丫鬟。
那青峰卻道:&ldo;姑娘今日這是怎麼了,好好的竟然要寫起字來。&rdo;
阿煙其實早已躺在榻上半響,卻是怎麼也無法入睡,一時起來,拿了筆墨紙硯,竟不由自主地寫了字來,如今寫了這麼半響,低頭看過去時,卻是寫了滿滿的一桌。
放下筆來,又翻出那摩挲了不知道多少遍的一個欠條,低頭細看,看那凌厲蒼勁的筆跡,力透紙背的筆鋒,想著那雙熾熱追隨著自己的眸子。
纖細的手指觸碰過最下面簽署的那三個字,她的手顫了顫,忽而心中便一冷,將那欠條仍在桌上。
她顧煙並不是像綠綺一般不知情滋味的青澀丫頭,竟踏不出這情之一字的羅網。她顧煙重生而來,不是為了尋一段刻骨銘心的男女情愛,她要的是一個溫柔敦厚家世相當的男子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她要的是一世安穩與世無爭,要的是全家和美再無離散。
世人只以為顧煙柔弱,可是她卻能在落拓之時揮刀將自己如花的容顏毀去,而今生,縱然那個男人已經在她心中紮根生在血肉,她也未嘗不能連根拔去。
顧煙想到此間,忽而憶起母親。
她的母親,這一生到臨死都不能安生。
沒有人曾經對不住她的母親,沒有人做錯過什麼,甚至她作為一個女兒來說,多年之後思忖著這件事,也對自己的父親說不出半點不是。
可是就是這樣,她的母親依然抑鬱而終,在她臨死前的那幾天,自己知道她是如何的無奈和痛苦。
母親當年無法為父親生下個一男半女,便堅決要父親納妾延續香火。
其實當她這麼做的時候,或許已經明白,其實自己根本沒有辦法承受這種後果。
沒有辦法承受,她也選擇去做,這是母親的心狠之處,對自己的心狠。
其實自己和母親是一樣的性子吧,凡事兒總是希望做到完美,讓人挑不出任何短處,到頭來,其實痛苦的還是自己,別人未必也就高興了。
她低頭,重新拾起那張欠條,又拿在手中審視半響後,想起許多事,諸如上一世聽到的隻言片語,關於蕭正峰的。
她那麼一狠心,便走到了暖爐前,將欠條扔進火中。
暖爐中的火併不旺,饒是如此,欠條被火苗那麼一舔,半截白紙已經焦了,她眼看著那幾個蒼勁有力的大字便要被燒毀,在這一瞬間,竟彷彿小時候被蜜蜂蜇刺了一般的疼,當下自己還沒想清楚呢,那手已經伸出去趕緊將這欠條撈回來。
恰好此時青楓過來,見她一雙玉白的手險些被灼到,手裡捧著少了半截的那張紙,不免擔憂不已,一面拿了冷水要幫著她敷,一面又命人去拿蘆薈來抹在手上,口裡還無奈道:&ldo;姑娘,你今日這是怎麼了!&rdo;
而蕭正峰站在青竹之側,只片刻功夫,雪花落下,便緩緩地將他包圍,他身上便披上了一層白,遠遠看過去,竟隱約像一個雪人般。
他仗著自己年輕,血氣方剛的身體猶如鐵打一般,又仗著幾分酒氣,竟也不覺得冷,就這麼直挺挺地站著,卻閉著雙眸,凝神聽著裡面的聲音。
阿煙姑娘也不知道回了什麼。
他側耳細聽,無奈那聲音太低,風雪之聲又大,他只能聽個模糊,卻並不真切。
饒是如此,依舊覺得那聲音嬌軟好聽,只這麼聽著,彷彿周圍的刺骨冰冷都不算什麼,彷彿一身鋼筋鐵骨都蘇在那裡。
一種摻雜著痛苦的渴望和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