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樣子還挺狼狽的。”慕明志看著眼前腦袋上繞了一圈紗布的弟弟,一時間沒忍住低聲笑起來。
慕致遠看了一眼,跨過半個幕府過來探望自己的長兄,苦澀笑了笑:“大哥,你不會是特意過來取笑我的吧?”
“怎麼會?”慕明志當即否定道,抬頭又看到那一圈繞頭的紗布,白得刺眼,轉過身去,掩唇,竭力抑制住嘴角的弧度。
“大哥想笑就笑吧。”
這句正合慕明志的意,“哈哈哈,不是,我說——哈哈,二弟,你真的是哈哈哈。”
慕致遠原本因為失色而蒼白的臉,已經隱隱是一片漆黑的顏色。
“大哥,你再笑,我就告訴大嫂,之前她房中被貓抓破的那副墨寶,其實是你——”
慕明志連忙一把捂住慕致遠的嘴巴,忙道:“我不笑了。”
“我真的不笑了,你可千萬別和你嫂子說啊。”慕明志放開之前,再三叮囑道。
眼角一彎,慕致遠對著他的兄長點了點頭。
慕明志這才放開手來,從寬大的衣袖裡面,掏出一個晶瑩剔透的玉瓶子,放到桌子上。
想著剛剛在祠堂裡的那一幕,慕明志心有餘悸:“你這傷,不會留疤吧?”
一旦留疤,將來就真的當不了朝廷的官員了,這對於一個文人之首的慕家子弟來說,簡直就是全天底下最可怕的刑罰。
慕致遠拿起桌上的瓶子,細細打量:“剛剛大夫看過了,不會留疤,再說了我磕頭的時候,可是很注意分寸的。”
“那就好。”慕明志鬆了一口氣。
慕致遠看著他長兄,意味深長:“我給了大夫一袋銀子,讓他對外說,我額頭上的傷註定留疤。”
“啪!”慕明志欣慰地拍在弟弟的肩膀上,“不錯啊,有長進!”
慕致遠聳聳肩,一把撇開他哥的手,攤手:“長兄,給銀子唄。”
“啪!”慕明志一把打掉都快要懟到自己鼻尖的手,渾身起來雞皮疙瘩:“少學瑤瑤講話,你沒小妹可愛。”
低頭,只見一雙眼睛眼巴巴地盯著自己,慕明志看著這跟小妹如出一截的要銀子方式,無奈嘆了一口氣,認命掏出一袋銀子遞給慕致遠。
“滿意了吧?”
慕致遠接過袋子,掂量一下重量,看著慕明志說道:“看來小妹說得沒錯,兄長你的俸祿可是比我多。”
“這藥記得每天塗,我特意求來的。”慕明志看著弟弟額頭上的傷口,不放心地交代道。
“我知道了。”
慕明志沉默一會,才大著膽子問:“你,真的要帶著——”一時間,他也不知道如何稱呼王柔兒。
自從知道她加害小妹之後,“弟媳”二字怎麼也喊不出口來。
慕致遠看著插在瓶子裡的紫玉蘭,這還是前些天柔兒採摘回來的。
芳香情思,俊郎儀態。
靜默半響,慕明志才聽到回答:“我放不下。”
那年杏花微雨,佛寺前,一眼便入了心,從此盼望著恩愛兩不疑。
慕明志看著面前人消沉的模樣,轉了一個話題:“我再問你一遍。真的不後悔嗎?”
“不悔。”短促有力的兩個字,和祠堂時的回答一樣。
“為兄對不起你。”慕明志伸手微微用力握了握慕致遠的肩膀。
身為慕家嫡長子,他只能在天下文人的注視下走一條最為光明磊落的仕途。
“兄長,不必自責。況且我這樣子做不單單是為了家族,也有自己的私心,只有這樣做,父親才會留柔兒一條命。”
的確,就憑王柔兒對慕檸瑤做的事情,如果不是慕致遠自願為家族大業犧牲的話,她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