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致的思緒有些散雜,眼神也有些紊亂。
她大致瞭解一些風蕭蕭與宋智的約定,但一直以為風蕭蕭是想借宋閥的刀,剔除李閥這根刺。不論是趕走正插手長江水運的李閥也好,還是讓宋閥接替李閥的位置也好,都將是宋閥出人出力。風蕭蕭則可坐享其成。
哪曾料到風蕭蕭竟突然來了這麼一手狠的,摟草打兔子。竟什麼都未曾落。
他不光想霸佔長江水運,連沿途的港口都想自己出手一併搶了,順便趁著江南亂勢,將李閥在水道上的利益趕絕。
而且他偏偏快要成功了,根本沒讓宋閥付出什麼像樣的代價,宋閥反倒像是成了坐享其成的一方。
宋玉致現在已毫不懷疑江淮軍最終會妥協,在宋閥和魔門合力的強大威脅,杜伏威再蠻橫霸道。但又不是個笨蛋!
就算他真是個笨蛋,也該很清楚的知道,他若不從,他死,輔公佑上,換在輔公佑那邊,同樣也是如此境況。
反正生一人,死一人,生的那人可以得到整個江淮軍,卻失去對長江水道的掌控。死的那人將失去所有……竟是再沒有第三條路可選。
因為本來就已相互猜忌的兩人,就算明知道他們合力便可以使本來很強大的江淮軍無人能動,但在此境況他們絕不會再相信對方。也就失去了聯手的最後可能性,反而會相互對峙,彼此消耗。
這時宋閥和魔門決定合力幫誰,誰就生,另一人就只剩死路一條,就好比本來平衡的秤上,忽然有一邊將要落一根最要命的稻草……宋閥和魔門甚至都不用出多大的力氣。
要知欲出手未出手,蓄勢待發時,才能給人帶來最大的壓力。真到出手,反而會讓人因為別無選擇。而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所以杜伏威輔公佑這兩人甚至連正面交鋒的機會都沒有,卻都等於失了最後的籌碼。只能任憑擺佈。
讓宋玉致更沒想到的是,風蕭蕭想得到的遠不止於此,他還想弄到竟陵城,從而將整個獨孤閥納於囊中。
不過就算不知道這些,也足以讓宋玉致心中發寒了。
她望著正面帶淺笑,顯得溫文爾雅的風蕭蕭,忽然生出一種想要逃得遠遠的大恐怖感。
誰能想到這個看著像是十分文弱的年輕人,不單是武功超絕的魔門邪帝,更是個善於謀勢,洞徹人心的毒辣謀士呢?
對這江淮軍的手段明明是堂堂正正,讓人就算知道也毫無辦法的陽謀,但偏偏感覺那麼的陰狠且不留餘地,令人不寒而慄。
風蕭蕭善於辨色,自然能瞧出宋玉致眼中對自己的恐懼,他並不後悔讓宋玉致對他產生這種不良的映像,甚至他就是想故意造成這種映像,好傳達給宋閥。
畢竟宋閥的確勢大,且宋智已證明他是個有能力有擔當有實力的合作者,那麼風蕭蕭就要表現得更有能力更有擔當更有實力,才不會在往後的合作裡,淪為附屬一方。
每一個真心合作的人,都應該盡力付出,換句話說,盡力付出的合作者,才是真心想要合作,宋智拼著受罰,替遠在萬里之外的乃兄做主,想表達出的就是這份誠意,風蕭蕭自然投桃報李。
與對待魔門相比,風蕭蕭對待宋閥的態度,簡直不知道真誠了多少,由此可見,宋閥的處事態度,也確有令風蕭蕭心折之處。
正在宋玉致強忍想要逃離的衝動時,院口忽然傳來騷亂的響動,打扮得十分隆重的壽星榮鳳祥被一眾人簇擁著自廳內迎將出來,直到門外。
不用多想,一定是王世充到了。
榮鳳祥和王世充互相酬酢的往裡走,有些賓客無意間往這邊走來,都給王世充的近衛客氣和有禮的勸阻迴轉。
風蕭蕭縮在人群后冷眼相觀,目光緩緩掃過擠在王世充身邊的各色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