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送我到很遠,我和她誰也沒說一句話。我知道她如我一樣,心中滿是不捨。但我不明白,她那麼不捨,為什麼還是要執意送我走。
是的,是她硬要我走的,從小到大,無論我曾怎樣的惹了她生氣,她又怎樣脾氣暴躁的懲罰了我,我自己也不曾有過半點要離開村子,離開她的念頭。
最後她在一顆桃樹下站住,依然一句話也沒對我說。
我獨自走了。
在村子的盡頭,我終於還是最後一次回頭,我看見她獨立燦爛的桃花下,春風中並沒有揚起飄飄的衣袂。我雖已看不清楚她的臉,就像看不清那在春風中飄落的粉紅的花瓣。但我還是知道,她的臉已不再如那些逝去的花瓣般美麗。她已不再年輕。
只是她的那雙眼睛卻在我朦朧的視線裡異常分明。我分明看到她氾濫成災的淚眼裡,盛滿永遠也流不完的愁,就像她腳下那沒有盡頭的一河春水……
但我沒有跑回去,和她執手相看淚眼,畢竟她是我的媽媽。又不是柳詞裡的情人惜別。
經過近半天的顛簸,我終於到了重慶,一座媽媽指定我抵達的城市。
我沒有吃一粒飯,喝一口水,就迫不及待的給媽媽打電話,我期待著在電話裡可以聽到她極少有過的關心和溫柔,畢竟我是她深愛的唯一的兒子。畢竟我是第一次獨自漂泊異鄉。
但她卻什麼也沒說,只是道,有沒有去解放碑?有沒有找到瓶梅公司?你一定要進那家公司。
執拗的語氣,不容我有絲毫的牴觸。
但我還是問了,第一次在她不容牴觸的時候道出了我心中的疑問。不是因為失望而叛逆,她從來就不曾給我多大希望。
我問,媽媽,為什麼你要我到的城市非得是重慶,要我進的公司非得是瓶梅?
我的語氣遠不如她的那麼堅決,彷彿離別時那些飄落的花瓣,在春風中發出的輕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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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電話那邊一片靜寂,我在靜寂中等待。山路文學好一會兒過去了,也沒聽到媽媽在電話那邊說一個字。只有她最後果決的結束通話電話的“咔嚓”聲。
我不恨媽媽的狠心,她其實不是狠心,她是不忍。不忍讓我聽到她淚落的聲音和脆弱的心跳。我不知道,從小到大,她對我隱藏了多少痛苦和淚水。
但她對我隱藏的,真只是痛苦和淚水麼?
我早就從別人口裡知道了我和媽媽都不是本村人,但卻直到現在也不知道我們到底來自哪裡。媽媽從來不告訴任何人,包括她的兒子。
只是媽媽因我的問話,在電話裡保持的沉默,讓我在疑惑中隱隱猜到了些答案。
也許在我沒有記憶之前,媽媽就曾生活在重慶,生活了很多很多年。她對這個城市有著某種不為我知的感情,也許是刻骨的愛,也許是銘心的恨。不然,她不會硬逼我走進這個城市。
也許她從前的那些次神秘消失,真的和村子裡那個老實憨厚的男子沒有半點關係。她不過是獨自到重慶,看了看還有些什麼如她離開之前,沒有發生改變。
不然,即使她真的以前在重慶生活過,對這裡的一切都瞭如指掌,經過了二十多年的人世滄桑,她也無法那麼自信的說出瓶梅公司所在的位置。
天已漸黑,我是在沙坪壩下的車,這裡離解放碑還有不近的距離,加之我是第一次坐這麼遠的長途汽車,一路顛簸,我實在是疲憊不堪,所以我雖然把媽媽的話牢牢的記在了心裡,卻並沒立即前往瓶梅。
更何況,我初來乍到,對這座城市一點也不熟悉。我不知道瓶梅公司最近是否招人,就算真招,我這個時候去,等我找到那家公司時,人家都下班了,我去對誰說我是來應聘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