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軟膏,輕輕掰過兒子的頭,道:“我給你敷敷。”
鳳皓順從的偏過頭,感覺到母親的手指細緻溫柔的在臉上移動,觸手清涼,聽見她輕輕道:“皓兒,放心,娘總是陪你一起。”
鳳皓“嗯”了一聲,放下了一半心,臉上疼痛漸去,便覺得疲倦泛起,打了個呵欠,摟住母親的腰,道:“那我睡會。”
鳳夫人輕輕拍著他,像兒時一般,鳳皓覺得倦意深濃不住襲來,雖然心中總有些模糊的不安閃過,但卻抗拒不了那種深入骨髓的疲憊,沉沉在母親懷裡睡去。
鳳夫人輕輕攬著他,枯坐於鐵牢亂草之上,她微微低頭,看著兒子眉頭微皺的睡顏,手指仔仔細細的在他眉眼之上畫過,一筆一劃,刻在心底。
恍惚間有滴晶瑩的液體落下,即將落到鳳皓臉上,鳳夫人手掌一攤,閃電般接住。
她久久看著那滴液體,緩緩的,再次落下淚來。
二日前。
從頭頂一道鐵縫裡透出的一點天光看來,天色似乎是亮了。
鳳皓卻還沒醒。
頭頂的鐵階上,卻傳來緩而重的步伐聲,那步伐聲雖然力氣不足,但步率沉穩,聽來是久居上位者才有的步伐。
一角黃袍,隱隱現在階梯末端,昏暗油燈光線裡,有人在鐵牢那頭遙遙停住。
鳳夫人淡淡的笑了。
她的笑意隱在暗影裡,無人看見那神秘與瞭然的神態。
那人一直遠遠看著她,眼神感慨,半晌揮揮手。
有雜沓的步聲退下。
“明纓。”那人開了口,語氣不辨喜怒,“細算起來,十五年沒見過你了。”
鳳夫人站起來,鎖鏈輕響裡姿態不卑不亢,向對方行了個禮,“是,陛下。”
“上次見你,還是那年你得勝還朝的慶功宴上,”天盛帝靜靜看著伊人眉目,目光很遠,似在記憶中搜尋當年那明豔剛烈,英氣逼人的女子,“當時有世家小姐譏你不似女子,無閨秀之風,你一怒擲杯當朝賦詩,朕……一直記得很清楚。”
鳳夫人淡淡笑了笑,“明纓謝陛下厚愛。”
“你是當朝女帥,功勳卓著的一代女傑,你年青時對我天盛居功甚偉,”天盛帝語氣沉沉,遺憾深深,“為何後來竟會助紂為虐,相助大成餘孽?”
鳳夫人默然不語,良久一笑道:“都是冤孽。”
天盛帝沉默了下來,兩人遙遙隔著鐵牢各自不語,一個在一懷沉靜而冰冷的決心裡等待著最後的結局,一個在不解和迷茫中恍惚,彷彿看見多年前那英氣勃發的女子,於金殿之上一抬手金盃飛擲,聲音琅琅。
“臣不敢與此等庸脂俗粉同堂獻藝,汙我天朝顏色!”
彼時那女子鮮亮如彩屏,照亮那滿殿蒼白,從此後那抹顏色便留在了記憶裡,直到今日再次重溫,才恍然驚覺時光的冷凝與無情。
遠去的歲月如故紙,被久沉的溼霾粘連在一起,掀不動此刻沉重的心情。
很久以後,天盛帝終於再次開口:“鳳知微在哪裡?”
鳳夫人似是震了震,半晌道:“前不久她得了天花,出京養病,現在想必已經回京。”
她回身,望望熟睡的鳳皓,突然落下淚來,一直堅持著的巋然不動似被這句話給徹底摧毀,衣袂一掀已經跪在了地上。
“陛下……明纓知道您不會放過知微,明纓只求……只求能與她共死……”她眼角一滴淚欲墜不墜,看得人心欲沉不沉,“……還有,皓兒無辜……求陛下放了他……”
天盛帝默然不語,半晌卻冷哼一聲。
鳳夫人低著頭,手指摳在鐵縫裡,指甲隱隱出血。
“砰。”
一個小小的包裹扔在她面前,天盛帝的聲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