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眼底裡這一番複雜的神色變化將棠華看得微愣,彷彿無需她再問什麼,可不問卻又實在不甘。
所有到了嘴邊的話語都像是失去意義。
棠華默然立在原地許久,而對方竟也絲毫不著急,就好像是在等待她組織好語言,向他發問。
放空大腦順應本能,棠華在腦海里回想得卻是自己今天下午望著對方眼睛說出的那句&ldo;緊張&rdo;。
今天下午彈琴時,她心裡突然生了想法,下意識回江群那句擔心又著急的疑問句,就回了一句&ldo;緊張&rdo;。
她為何緊張?
是因為眾目睽睽之下演奏琴曲,周遭環境混亂,心裡不適應?
還是因為時隔千年之久,未曾真切觸碰到琴絃,再次觸及,生怕自己疏落了技藝?
亦或者是她目光所向之人頂著和傳授她琴藝的恩師相同的面容,且恩師臨行前曾叮囑她好好練琴,希望看到她琴藝精進,更上一層臺階,所以她難免心生緊張。
只有棠華知道,都不是。
哪怕最後一項對她確實有些影響,但也不是最根本的原因。
她只是單純地想要試探試探對方的反應。
而對方果然沒有令她失望。
當她說完那聲緊張,將目光落在對方身上時,她看見對方收起了所有或是偽裝或是因為其他的似笑非笑,換上一副嚴正神色,眼底有嚴厲,亦有對她的期許。
他甚至向她點了點頭。
棠華搭在琴絃上的手指剋制不住地用力彎曲,壓到了琴絃。
於是她順勢一勾,又挑了一聲弦,不動聲色裝作是在試音。
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心裡澎湃的驚駭。
明明事情不出所料,棠華當時坐在那裡,背後卻彷彿汗毛倒立,無形中出了一身冷汗,一陣令人不知道是該激動還是該惶恐的戰慄感從尾椎處順著脊髓攀爬而上,直擊五臟六腑。
所以她一首琴曲彈得激昂又憤慨,不光是因為琴曲所要求的心境,實際上還因為,她的心也亂了。
也不知道對方聽出多少。
重新回過神來,棠華眼底所有倉皇神色都被重新斂起。
既然對方不逃,那她也無需惶急,亂了分寸,便天生弱勢一分。
不能輸!
棠華在唇角牽起一個真誠的笑,眨了眨眼,彷彿在措辭一般。
隨後她開口主動問對方:&ldo;還沒問過遇先生,對我今日的琴曲如何評價?&rdo;
上一回她同故人問起這句話時,自己還是眼神天真,全然是對對方的嚮往和信賴,如今卻是全副武裝,全神戒備。
很難不讓人感嘆造化弄人。
遇淮似乎並不意外她如此開口,而是神色裡閃過一絲悵然。
&ldo;你&rdo;
一句話到了嘴邊,卻沒有機會說完。
一陣&ldo;咚咚咚&rdo;的踩踏聲裡,兩人的獨處空間被打斷。
兩人同時偏過頭,望向聲音來源。
只見陡且窄的木製老式樓梯處,很快探出兩顆好奇的小腦袋,不是膽大且不長記性再次抱著枕頭上門找她們棠華姐姐的江群和賀林仙又能是誰?
兩人洗漱完畢,抱著軟軟的枕頭,沒了方才酒精上頭時的鬧騰勁兒,乖巧得很。
只是在看見遇淮的一瞬間,兩人難免縮了縮腦袋,想起對方上次無聲卻十分有壓迫力的目光。
但很快兩人又挺直了脊樑骨。
哈哈,這次她們撞好運耶。棠華姐姐也在,誰怕誰!
江群性格比賀林仙虎,竟然是朝著遇淮瞪了一眼,像是要把之前受的&ldo;威脅&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