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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根大棒子。

他拿著這根大棒子,在住房門口站了一天,見人過來,就吼一聲:“狗急了還跳牆呢!”他的過激舉動並沒有惹火上級,上級反而覺得他天性質樸,思考原來對他的判斷是否有誤,進而調查了那個護士。護士咬定看上了他,上級覺得錯了,但懲處公告已經發出,不便更改。

上級對他有歉意,不再計較他搬走的期限。他上次弄巧成拙,這次弄拙成巧。他問父親:“你早料到是這個結局?”父親回答:“世事不可預料。”他多住了半年,在一家糧食加工廠找到切面條的工作後,才搬出單位。護士是幫他的好心人,兩人沒有發展感情。他在新單位,毫無工作熱情,站在切面條的鍘刀前,時常走神。

他又碰到了好心人,一個炸麻花的女工勸他:“以前出過切面條切下手指的事故。你和我們不一樣,你將來肯定是要離開這裡的。所以,你首先要保住你的手。”

女工告訴他秘訣:每切一刀面條,就用左手握住右手,十指交叉,默唸一句:“都在。”女工給他示範,雙手在胸前團聚,聖潔美麗。

但他沒有和女工發展感情,三年後他找到在某機關當秘書的工作。離開工廠時,女工已經生了四個孩子,是一個烤燒餅男工的。

他成為秘書後,四處託人介紹物件,見了三十多個後,有人勸他:“你當年是在戀愛問題上出的事,難道還想再重複一次?”他嚇出一身冷汗,和最近見面的女人迅速結婚了。

他覺得父親在危難時給他出主意,是可親近的人,結婚前找父親長談。父親那時正官運亨通,處在智力高漲的特殊階段,對他的經歷,只覺得事事愚蠢,聽得很不耐煩。

做官的要訣是不露聲色,父親沒有表現出來,他則覺得找到知己,從早晨十點一直說到晚上五點,臨走時,激動地說:“我這是找對了人。”父親未能堅持住,順口說了句:“我這是捨命陪君子。”他立刻變了臉,從此再不找父親。父親常對此事懊悔,不是覺得對不起他,而是覺得自己未能善始善終,做官的火候還有所欠缺。

現今的父親已倒黴到底,但仍覺得他不如自己,說:“這人腦子不行,沒有交往的必要。”平時惶恐怯懦的臉,竟有了一絲驕傲。

每個人都會在身邊的同齡人中認定一個一輩子不如自己的人,青春期的自信就是這樣建立的——沒想到,我父親和Q父親是這種關係,我與Q戀愛,必得不到支援。

我試探地問:“你一定覺得他女兒肯定也是傻的?”父親彈了彈指甲,說:“不。”父親解釋,兒女總是和父母相反,死不瞑目是傻的,她女兒就會是聰明的。父親聲音低沉,說:“我前半生好,後半生不好。你就會是——前半生不好,後半生很好。”他側過身子,半張臉陷在枕頭裡,說:“今天,海洋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來了。”他從枕頭下掏出個信封,我抽出信時,響起了他的鼾聲。

我想過完這個暑期再告訴他重考一年美校的決定,而他為我去海洋大學作了準備。

現在家中吃飯,又是我拿父親工資到他的單位食堂打飯。他自己打飯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厭惡見到當年的同事。他整日臥床,消耗很低,以往我不在家時,他一兩頓不吃,並沒有關係。但我到外地上學,半年回來一次,他便有餓死的可能。

為排除我的後顧之憂,他試著下床出屋,在附近找到一家煎餅攤,那裡的顧客為低工資人群。他成功地買了兩次,沒有丟錢迷路,判斷自己如果每日一個煎餅,應該可以存活半年。

這一切,他是揹著我做的。

翻臉無情的原棚戶居民,總有一群在樓下打牌。父親出門,逃不過他們的眼睛。父親身不裝錢已有多年,他做官時,每個年底會得到兩套合訂本的雜誌,一為《大眾電影》,一為《世界博覽》,當聽到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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