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圓圓的滿月。
漢白玉的欄杆上亦是清輝一片,如灑落一地水銀,確乎是望月的好地方。
今夜十五,月大且圓,此刻只有細碎的月光伴著青石甬道上盞盞搖曳的宮燈,風過淙淙,吹皺一側叢叢芭蕉與翠竹,竟是一地清幽。
江南春早,夜間停了風,更顯靜謐。
慕容薇的黑髮鬆鬆半挽,簪的琉璃髮釵光華迴轉,一襲淡淡薔薇輕素的裙裾明澈如流瀉的月光。
望月小築的活水連著宮中的玉帶河,一河繞宮,宛如翩躚的玉帶,綿綿不絕。那最下游該是出了宮外,不知到流向哪裡。
慕容薇彎下腰來,輕輕捧起一朵蓮形花燈,燃起花芯中那一點燭火,在心裡悄悄祝福身邊的親人平安。
遠遠有笛聲傳來,不曉得宮中哪處正在奏樂,吹的是一支鳳凰于飛。初時,笛音徘徊、低嘆,轉而變得高亢而激越。
慕容薇在迴廊中倚欄而坐,靜靜聽著遠處的笛聲,不覺隨著笛聲輕輕打起節拍。
隔著幾處迴廊,原來是顧晨簫正在月下弄笛。
觀罷青龍大街的花燈,朱如海殷勤送他與秦恆回來。如今客居在寧輝殿,推開窗便是粼粼的波光,又勾起他濃濃的思念。
今日是母妃的生辰,他依然不在她的身邊。
父皇深愛母妃,不昔賜下君字的姓氏。
母妃一定也深愛父皇,不然不會為了他背井離鄉。
有愛也有憂傷,母妃眉眼間的寂寂從不說與父皇,只在一個人的時候,常常對著家鄉的方向凝望。
顧晨簫時常會為母妃傷心,母妃的漢文已經學得很好,有一日竟對他說: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父皇便有心為母妃傾盡江山,兩人也終有遺憾。
遇到父皇的時候,母妃才十六歲,是十萬大山裡自由奔放的少女,愛著緋紅的紗衣,胸前掛著一枚苗銀打製的火鳳凰。
火鳳凰額間點著鮮紅的硃砂,似是涅槃重生的璀璨,那是整個苗寨的聖物。
母妃在苗寨裡身份尊貴,卻願為父皇放棄一遠,只求隨他遠行。外祖將母妃關進吊角樓,又不惜以死相協,最終母妃依舊不顧外祖的反對,毅然隨著父皇遠行。
去歲外祖染疾而終,母妃知曉無緣得見最後一面,竟然近鄉情怯,只洠�約何�庾奼忌ァ�
苗寨裡,下一任的土司恭敬地引領著他,走進外祖那個寬大空曠的院落,去看過母妃曾住過的吊角樓、看過外祖為思念母妃重下的鳳凰樹,又去看過母妃與父皇初遇的桃花林。
新任土司漢文不太流利,說得緩澀生硬,卻滿含著感情:“你的母親阿黎,是天上金燦燦的鳳凰,永遠是我們苗寨最尊貴的公主。”
那時,他才知道母妃的閨名喚做阿黎。(未完待續。)
第一百零二章 鳳凰
鳳凰于飛,翽翽其羽。
母妃那枚象徵身份的火鳳凰,從她踏進康南皇宮的那一刻,便只能好好收藏,並不能佩戴在身上。
父皇能給母妃最大的稱謂,便是凌駕於貴妃之上的君妃娘娘。帶了妃字,便只是一個側世,又如何能佩帶象徵皇后身份的鳳凰。
這一世,父皇與母妃彼此為對方付出良多,但願上蒼感情他們情真,能叫他們相處的時光能再多一些。
顧晨簫的眼睛似被清流輝月染過,似墨色的寶石,璀璨明亮。他低低垂下睫毛,無端想到自己身上。
不知道與自己攜手一世的那個女子,又會在哪裡等他。
顧晨簫將心事訴諸笛音,悠揚清亮,彷彿一朵亭亭淨直的白蓮,純淨到不染一絲塵埃。
笛聲清越裡透出婉轉,似與自己心意的相通。慕容薇忍不住一個回眸,低低向後折下腰身,壓得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