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設什麼大夥房,只有他自己請的廚子,成天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早已養刁了嘴的他哪裡受得了現在這待遇?
進屋開啟窗戶,確定自己這是二樓最靠邊上的一間,風向也不錯,他就直接把防風的小爐子安放在了窗邊的小茶几上,加了上好的無煙碳,支起小鍋子,竟是直接自己給自己開小灶,順便把那塊紅燒肉和兩塊雞肉給用特製小刀切碎,重新加工了一下,當然少不了辣椒調味,胡椒提鮮。然而,他絲毫沒有察覺到,當這飯菜的香氣以及鮮香辣味順著窗戶直接飄到了三樓時,某些盡忠職守,邊吃飯便監考的考官是什麼感受。
“什麼味道?”這明顯是第一次出任鄉試外簾官的新人問的。
“很正常,三場九天的考試,這些考生中也有些人花樣多多,有些會廚藝的就在號舍外頭的號巷給自己做點吃的,這也不奇怪。又不是會試殿試,朝廷會供應飲食。”這顯然是之前也當過鄉試監考官的老前輩說的。
解釋歸解釋。但即使是多次監考鄉試的老油子,此時也被那香氣弄得有點無法自拔,當即循著氣味來到窗邊,打算看看是哪個考生遊刃有餘,竟然第一天中午就不好好考試,而是開始煎炸烹煮。給自己做好吃的。可好幾個人站在那東看西看,愣是沒有發現哪位考生有這等閒心。可是,要說是幻覺吧,底下的香味卻還不斷傳來,到最後,甚至有人聽到那菜剛下鍋的油爆聲。考官們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方才有人不大確定地說了一句。
“之前小汪巡按似乎是下樓回房了吧?”
對啊,怎麼就沒想到那個年輕得過了分的監臨官!
可想到很可能是汪孚林在樓下搗鼓出了這香氣,再一吃碗裡那味同嚼蠟的東西。頓時再沒人吃得下飯。品級最高的海道副使周叢文更是冷冷說道:“真是有辱斯文!”
汪孚林曾經吞回去沒說的話,卻讓這位海道副使給說了,有心人當然品味得出來,這話恐怕有好幾層意思。第一層大概是覺得考生待遇太差,回憶起了自己當年下科場的苦楚;第二層大概是貢院裡那幫黑心差役太過分,竟敢給他們這些人吃如此伙食;第三層則肯定是惱火於汪孚林身為朝廷命官,監臨鄉試這麼重要的職責放著不管,竟然在房裡只顧著自己弄吃的!
見周叢文如此說。提學周康只覺得同仇敵愾,頓時也附和道:“正是。試場重地,豈容得如此放肆!”
這兩人雖說品級高,先後甩出了這樣的話,可其他這些監考官卻也不是省油的燈,當下竟無人再附和。而提調官嶺南道韓守約竟是三兩下扒拉填飽了肚子之後,竟是自顧自板著臉下了樓去。
不消一會兒。汪孚林就聽到房門外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正在那滿意吃著貢院中第一頓午餐的他隨口說道:“門沒鎖,請進。”
當看到進來的人赫然是隸屬於布政司的提調官韓守約,他不禁有些意外。而對方這時候臉上一絲一毫的嚴肅都沒了,恰是滿臉堆笑上了前來,一看汪孚林面前壓根不見自己那幾樣分例菜。而是顯然讓人很有食慾的乾菜炒臘肉,醬肉丁,那黃瓜則是明顯重新拌過的,頓時使勁吞了一口唾沫。
作為堂堂從四品的布政司分守道,這位韓觀察進屋之後就委實不客氣地在飯桌旁邊一站,利眼往那些盤盤碗碗一掃,擺明了是被香氣給吸引來的:“小汪巡按,你這實在是太厲害了,竟然還有這一手!”
雖說汪孚林和這位韓觀察真的是之前壓根不認識,但人家都如此主動地過來了,哪怕只是衝著一口菜,他也不至於真的把對方往外趕,笑著起身請對方坐下之後,他見韓守約正在琢磨著吃什麼最好,他就多擺上了一雙筷子,又解釋了一句:“這都是按照我自己的喜好口味做的,韓觀察若是有興趣,不妨也嘗一嘗?不過,我可把話放在前頭,我口味很重,你未必吃得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