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看劉萬鋒,也沒注意到鄭有貴沒攔住劉萬鋒之後反而被其硬拖進來時那幽怨的表情。他只知道劉萬鋒應該送來了張宏的訊息,而外間只怕還有不知道是誰給自己送來了信。畢竟,他已經把妹妹和妻子都給一塊打包送走了,哪裡還有家裡送信的可能性?
因此,直接給鄭有貴使了個眼色,見其非常聰明地鬆開手,隨即把胡全給拖了出去,留下了劉萬鋒,繼而外頭傳來了鄭有貴代他向那前來報信的人謝了一聲,說是立馬就去,他就看向了劉萬鋒。
知道事情緊急,劉萬鋒趕緊從懷裡拿出了那個從宮裡送出來的金丸,見汪孚林利索地開鎖,拿出了裡頭一張字條,等到掃了幾眼之後,竟是二話不說直接吞了下肚,他心裡生出的便只有唯一的一個念頭。
從前只見這位閱後焚燬,吃下肚的卻還是第一次,可見是真的出大事了!
“你去吧。”
知道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就是沒有回信的意思,劉萬鋒忍不住遲疑了片刻,但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汪爺,我那叔爺……”
你那叔爺會怎麼樣,實在是很難說……
汪孚林心想,按照張宏在這封密信上提到的情況,這位排名第二的司禮監秉筆太監能夠送出信來,實在是非常不容易。他就算事先已經做好了種種預案,設定了好幾種可能性,可還是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朱翊鈞帶著慈慶宮的仁聖陳太后,對抗親媽慈寧宮的慈聖李太后這種情況。
儘管信上沒寫具體經過,也沒有具體結果,但他總歸會猜吧?
以後世流傳已久的一種說法,小皇帝在西苑遊玩,醉酒之後亂髮酒瘋,明明可以要把朱翊鈞拎到面前來訓一頓罰一頓就完事的,李太后卻偏偏把張居正叫過來,以廢黜皇位來嚇唬小皇帝,緊跟著還不依不饒讓張居正替皇帝寫了罪己詔。那麼,現如今兒子都拖上嫡母來對抗自己這個生母了,李太后能夠忍得住?再說,張居正已經被宣召進了宮,儘管那精神狀態看上去就猶如真病了一場,可他很清楚,張居正如今是真切瞭解朝中什麼情形,張傢什麼情形。
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張居正當然明白,太后和皇帝之中,誰才是真正信賴倚靠他的人。就看在張宏語焉不詳的此次經過中,朱翊鈞有沒有還做錯了另外什麼事情!
“你不用擔心,事到如今,擔心也沒用。”汪孚林站起身來,當走過劉萬鋒身邊的時候,突然拍了拍這傢伙的肩膀,這才用極低的聲音說,“他若有事,就沒有人無事了,你懂不懂?”
劉萬鋒勉強算是接受了這個答案,可是,跟著汪孚林出了直房,眼見這位廣東道掌道御史那是徑直往都察院大門口去了,他見胡全和鄭有貴全都用一種有些微妙的目光打量著自己,他知道往日自己雖說時常過來,可總歸沒有表現出那樣親近的心腹模樣,此時此刻只能有些不自然地說道:“我家裡一位親戚遇到一點事情,就來找汪爺拿個主意……”
鄭有貴心想劉萬鋒之前幾次來時,汪孚林雖說都對其淡淡的,也沒留著說多久的話,但總歸必定會把他打發出去,知道這其中必有緣由,再說他不過是一個白衣書辦,人家卻是老資格都吏,他當然不會傻到去拆穿。而胡全就不一樣了,都察院僅有三個都吏,自己是汪孚林的人眾所周知,可劉萬鋒固然也有往這邊跑,可卻沒幾個人想到這傢伙已經站了隊。於是,他就半真半假地上前拖拽著劉萬鋒往外走,嘴裡卻還打趣著他。
“好啊老劉,連我都瞞著。看我之前那些天煩得都快發狂了,你也一個字不露,今天才總算把馬腳露出來。不行,你得請我喝酒壓驚!”
劉萬鋒唯有苦笑。你驚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