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送過來的許瑤倒是隱隱明白汪孚林的憂心,可她如今靦腆全都化作了謹慎,當然不會從話裡帶出來。直到一路幫著送了小北迴房,作為生育了一兒一女的過來人,她特地囑咐了許多,這才帶著幾分憂心回了家去。而她前腳一走,汪二孃看到汪孚林把芳容和芳樹也都打發了下去,下一個似乎就要輪到自己,她終於有些忍不住了。
“哥,嫂子,這是大喜事,怎麼你們倆都有些怪怪的?”
“什麼叫怪怪的?你嫂子心裡有事,所以大概覺得這孩子來得有些不是時候。可孩子是老天賜下來的寶貝,我正打算和她說,這想法是不對的。”汪孚林一本正經地說到這裡,見小北頓時面露嗔怒,他笑過之後卻對汪二孃說道,“小芸,哥託你一件事,你把你嫂子先送回徽州去好不好?雖說你是上京陪應節讀書的,來回又要耽擱你幾個月,但是……”
不等汪孚林把話說完,汪二孃就變了臉色。她看到小北緊緊咬住了嘴唇,卻竟然沒有因為汪孚林這突如其來的決定而出口反駁,素來聰明伶俐的她想到之前許瑤也曾經欲言又止,她不由得提高了聲音道:“哥,嫂子,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有,而且是很多!”汪孚林直截了當地給出了回答,見汪二孃瞪大眼睛死死盯著自己,他就上前一步,笑著在妹妹的頭上摸了摸,見其一下子閃開,隨即更加氣鼓鼓地瞪著自己,就差沒直接說我不是小孩子,他頓時笑了笑,“小芸,有些事我能和你說,有些事我卻不便對你說,畢竟,你知道了不但幫不上忙,還會日夜擔憂操心,我又何必害得你過不好日子?你送你嫂子回去吧,看在你哥我未出生的外甥面子上。”
小北張了張嘴,很想說我不回去,可一想到自己和汪孚林只有一個兒子,如今京師局勢多變,一旦這個意外懷上的孩子若有什麼閃失,那麼別說是她,就是汪孚林那也會一輩子心裡過意不去。於是,在汪二孃那求助的目光注視下,她只是咬緊了嘴唇,輕輕搖了搖頭,卻是一個字都沒說。
竟然得不到嫂子的支援,汪二孃頓時眼睛紅了。她當年和汪小妹一塊被汪孚林接到歙縣城裡,正對著縣衙後門,葉明月和小北整天過來串門,她們也沒事過去坐坐,與其說是姑嫂,還不如說是姐妹,她當然知道小北是怎樣的性子。可就是這樣一個好強的嫂子,竟然也會因為懷孕,便打算依從汪孚林的意思回鄉,那麼兄長要做的事情何其可怕?
“哥……”她忍不住再次叫出了聲,隨即咬咬牙道,“你就算不能說所有前因後果,可至少也告訴我,你到底想做什麼?”
想到汪二孃當年的潑辣爽利,知道自己要是真的什麼都不說,這丫頭恐怕就會一直痴纏下去,汪孚林在躊躇了好一陣子之後,最終選擇性透露了最不怕別人知道的一條:“大約就這幾天,我打算彈劾司禮監掌印太監馮保。”
“什麼!”
汪二孃是不大過問朝廷大事的女流,但到底身在京城,哪怕不能遍識所有官員,馮保她總是知道的,這位馮公公的名頭僅次於張居正!臉色發白的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可迎來的卻是汪孚林再一次猶如對小孩子似的摸了摸她的頭。
“知道了就去準備吧。放心,你哥我不是那些為了求一個公道,求一個名聲,就打算挨廷杖的人,你儘管護送你嫂子回徽州去。”汪孚林在心裡暗自嘀咕,就算宮裡保不齊真的有什麼萬一,他陰差陽錯要挨一頓,他也會把各方面全都給打點好,那時候就不得不無奈成為挨廷杖的清流君子這一處境了。
兄長這邊只能撕開這樣小小的突破口,嫂子那兒已經預設了回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