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進士後,連個水花都沒聽見就中斷了仕途,日後想要起復也是痴心妄想。若不是今次發現上書諫奪情不是終南捷徑,而是自毀前程,他早就跟著上書了!於是,在天人交戰的掙扎之後,他幾乎是從牙縫裡迸出了一句話。
“我不會翻牆。”
“我託你一把。”
面對汪孚林想都不想的這五字回答,王繼光簡直都快哭了。然而,看到汪孚林直接下了馬來,活動了一下手腳,分明就是做墊腳的凳子,也要幫他翻牆進張府,他終於意識到眼下沒有第二個選擇。他把心一橫從騾子背上下來,也不拿汪孚林當墊腳的,讓乾脆讓汪孚林牽著坐騎在圍牆之下,緊跟著,自己踩著馬鐙直接站在了馬鞍上,攀著牆頭,竟是沒費多大勁就上去了!
成功登頂的一剎那,他想到的不是別的,而是小時候那翻牆爬樹的淘氣功夫一點都沒落下……可自從家裡對他讀書拘管嚴格之後,多少年沒這麼過了?
在得意和悵惘交織於腦海的一剎那,他便瞧見院門處一箇中年人氣沖沖地進來,身前左右還有好幾個家僕模樣的正在阻攔。在這一片兵荒馬亂之下,竟然沒有人注意到翻牆的自己。正當他不知該如何是好時,猛地只聽到背後傳來汪孚林的聲音,扭頭一看,卻發現汪孚林也已經上來了,卻是衝著自己微微一笑!
“那就是翰林院中有名的學士王錫爵,敢不敢去和他打一架?”
“……”
王繼光聞聽此言,終於再也把握不了平衡,一下子從牆頭掉了下來。聽到這動靜,無論是不管不顧進來找張居正的王錫爵,還是其他幾個張府家僕,不自覺地都往這邊看了過來。當瞧見有人翻越圍牆落地時,每一個人那心頭赫然都是無數個驚歎號,尤其是王錫爵心裡更是本能地生出了一個念頭。
自己好歹還是闖側門,竟然有人翻牆也要找張居正理論嗎?
先是從騾子背上摔下來,然後是從牆頭摔下來,王繼光只覺得今天自己實在是背運透頂。可是,兩次全都沒摔出任何好歹來,當他支撐著站起身時,心裡突然也生出了一股說不出的怒火。他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就這麼徑直衝上前去,一把揪住王錫爵的領子,厲聲喝道:“王荊石,你還我公道!”
正守在父親書房門口作為最後一道防線的張嗣修聽到動靜正好出門,恰恰好好就看到這一幕,登時目瞪口呆。眼見得王繼光竟是和王錫爵扭打在了一塊,口口聲聲要求個公道,兩人打著打著就打出院門去了。他只覺得今天這一出出實在是出人意料極了。就在這時候,他突然聽到牆頭又傳來了些許動靜,扭頭一看,卻見汪孚林正用一個極其瀟灑漂亮的動作從牆頭翻落,穩穩落在了地上,隨即還輕輕拍了拍手,這才朝他走上前來。
“世卿……你這是……”
“張府門前被人堵了,側門闖進來一個王錫爵,我也不可能進來,只有出此下策。只不過,正好抓到一個跟在我後頭過來窺探動靜的王繼光,我就支使他先翻牆過來了。反正都已經是亂成一鍋粥,大不了再亂一些,你不介意吧?”
張嗣修也在翰林院,平日裡看王錫爵也算是個挺好說話的人,固然聽說過其剛直負氣的名聲,可今天還是第一次見識,已然驚出了一頭冷汗來。對於汪孚林這實在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路數,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耳聽得外間竟然還在廝打,他臉色抽搐了一下,隨即苦笑道:“那這怎麼收場?”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王荊石今天一路直闖到這裡,如若突破你這一關見到了元輔,自然難免據理力爭,到時候若是辯不過他,元輔說不定還要吃點虧。如今讓王繼光死纏爛打,拖一時是一時,實在不行,這不是還有我嗎?”事到如今,汪孚林已經豁出去了。反正現如今汪道昆已經刷出了一個好名聲,大不了他回頭叫金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