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都在今天卻不在的錦衣衛,他頓時怔住了。
遲疑了好一會兒,他才不大確定地說道:“自從沒了遊七,父親身邊用人有些不湊手,上次因為你的意見,派人去見徐爵請勿用廷杖,那人好像也戰戰兢兢,沒對徐爵說清楚,這才鬧出前時朝會上竟然有錦衣衛執刑校尉在場的局面。也許這錦衣衛的人也是因為父親守喪,放著不好看,於是暫時撤走……”
聽到這裡,汪孚林卻忍不住暗自倒吸一口涼氣。他算來算去,確實漏算了馮保的反應。張居正就算被自己說動,不打算用廷杖了,可馮保呢?他那天又說動了張宏,如果張宏探知張居正的心意,然後去說動了萬曆皇帝,那麼一來,馮保又會怎麼想?徐爵那裡,沒了與其勢均力敵的遊七,又會從中興風作浪否?牽一髮而動全身的道理,他該明白的,這次真是犯了個不小的錯誤!
安知今日張府門前沒了一貫都有的錦衣衛,於是放了個王錫爵進來,這就不是馮保縱容的!不是為了和張居正反目翻臉,只為讓張居正看清楚真正的形勢!
PS:兩更九千字,算是補一點之前的偷懶(未完待續。)
第八一六章 一條道走到黑
昏暗的書房中,一個老者在羅漢床上盤腿而坐,枯瘦而憔悴的臉上,一雙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哪怕當聽到推門而入的聲音,他也沒有抬頭去看,只是等到腳步聲已經到了身前時,這才呵呵笑了一聲:“我還以為你見了嗣修就會告辭離去,怎又想起來見我?”
“本來是打算趁著已經入夜,悄悄從側門走的,只是有點不放心,我就過來看看。”汪孚林嘴裡這麼說,眼睛卻瞟了一眼那邊廂堆得亂七八糟,顯然很久沒有收拾的書案,隨即才字斟句酌地開口說道,“元輔此時,是否覺得舉世皆敵?”
“舉世皆敵……舉世皆敵!哈哈哈哈,不錯,這四個字實在是精闢,我眼下便是如此處境!”
大笑過後,張居正便垂下眼瞼說道:“我和老父一別便是十九年,無論是出於什麼樣的理由,都是應該立刻奔喪,丁憂守制。可你是知道的,便是我得到喪報之前請了那十天病假,朝中是什麼光景?呵呵,說是群魔亂舞也不為過!而且,你還說過,有人仿照高拱口吻寫我陰謀擅權等等,我尚在朝中便是如此,我若是就此一走,還不知道有多少髒水要潑上來!”
聽到這話,汪孚林挺不以為然,他編出那段亂七八糟的固然四處是破綻,可高拱的原稿中,張居正勾結馮保那點行徑卻是細節分明,沒冤枉張居正,這位首輔還真談不上什麼光明正大……
“從前我只是想凡事緩緩圖之,不用操之過急。我年不到五十便官居首輔,有的是時間推行我的主張,有的是時間教導皇上成為聖君。至於那些不認同我的人,他們大可走人,又或者去地方施政,只要不是毫無意義地抨擊彈劾,我這點容人之量還是有的。可現在我知道了,哪怕是往日和我看似親厚之人,真當我遇事時,卻恨不得逐我而後快!王錫爵……呵,他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
“換成國朝前期那些閣老被奪情時,哪有如今這看似洶湧的輿論?就連皇上也說,我之一身系之國家安危,又豈是一般金革之事能比?可在那些人眼中,孝道大過忠義……歷來士大夫丁憂守制,也就是最初的幾個月真的守著墳塋做個樣子,可之後呢,又有幾個是真的結廬而居,真心為此哀慟?不還是走親訪友,甚至在外參加詩社文會,難道這就很有居喪的樣子?多少人做出個樣子,就是為了標榜孝道名聲而已,如今倒還大義凜然來指摘我!”
汪孚林知道張居正有些話絕對不會對張嗣修這個兒子說;而他和馮保固然是盟友,平日裡為了避嫌卻少有走動,自然更不可能如此發洩出氣;而殷正茂這些一部尚書之類的高官,因為是張居正自己提拔起來的,更不肯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