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疑地瞅了郭寶一眼接過那張紙,王繼光只掃了一眼便輕輕驚呼了一聲,再次抬頭時,目光卻盯著郭寶久久沒有移開。早就不年輕的北鎮撫司理刑百戶苦笑著搖了搖頭,低聲說道:“若非如此,我剛剛哪會憋火,就算顧慮著差事,也肯定鬧起來了。所以我想和王侍御商量商量,這事是否會有詐?”
王繼光不知道郭寶和汪孚林也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他只結合自己在都察院這一年多來所認識的汪孚林,最終便露出了和郭寶一樣略有些苦澀的笑容:“戚大帥那邊,是汪掌道之前給我的那個隨從去送的信,算算時間,可能性確實很大。當然,也不是沒有對方故意藉此從我們手中劫人的可能性,這實在是有些太冒險了……”
他剛剛說到這裡,外頭就傳來了一陣喧譁,緊跟著是呵斥聲,怒罵聲,把個好好的寂靜夜晚給鬧得沸反盈天。王繼光見郭寶先是眉頭一皺,繼而就轉身出了門去,他也無心再享受熱水泡腳這點唯一的樂趣,擦乾了腳之後趿拉了鞋子快步往外走。等一出門,他才只見臉色陰沉的郭寶把那塊頭絕大的撫寧衛指揮使給帶了過來。兩邊一打照面,他就只見對方很隨便地拱了拱手,隨即沉聲說道:“這裡不方便,可否裡頭說話?”
王繼光見郭寶非常鬱悶地點了點頭,知道剛剛顯然是外頭錦衣校尉氣不過,與要見他們的此人鬧了起來,也就側身讓了路。等到郭寶跟著進屋,他見外頭幾個錦衣校尉面面相覷,不知道該進還是該退,他就衝著他們打了個各歸各位的手勢,繼而也不管人家懂是不懂,放下簾子也進了屋子。
到了自己的裡屋,他見那位撫寧衛指揮使東張張西望望,一副審視自己住處的樣子,這心裡頭自然就更加不得勁了。好在這種過程沒有耗費太久,對方一轉身就直截了當地迸出了一句話。
“你們當初在山海關交接了那個速寧進關之後,就沒搜過此人的身嗎?”
此話一出,王繼光倒也罷了,郭寶一直都在北鎮撫司,雖說這些年詔獄動用的少了,但對於某些門道,他還是頗為精熟。此時此刻,勃然色變的他就立刻開口問道:“難道他身上藏了什麼犯忌的東西?”
“頭髮裡頭藏著刀片,雖說手上綁著繩子,可要取出東西來卻很容易,他從山海關到這裡竟然沒跑,實在是難得。最重要的是,他的鞋子夾層裡頭藏著砒霜!”
見郭寶那張臉異常難看,而王繼光則像個傻子似的嘴巴張得老大,他這才一字一句地說道:“汪掌道想得雖說已經挺周到了,但如今看來,我覺得他還是料錯了一點。因為根本就不需要什麼路上劫殺之類的名堂,只要這人自己拿刀片抹脖子,又或者是把鞋子當中的砒霜吃進肚子裡,那就立刻死得乾乾淨淨,回頭我們還得為找個子虛烏有的兇手煩心!”
“竟然可能是死士……”
郭寶只覺得滿頭滿身都是冷汗,喃喃自語了一句之後,他就跌坐了下來。錦衣衛太長時間沒出這種公差了,竟然犯了疏忽!
“此人只要一死,那遼東李大帥便首先脫不了干係,然後是在薊鎮出的事,戚大帥也會要擔責,我和王侍御這兩個負責接人回來的,那就更加不消說,光是翫忽職守四個字,就足以讓我們倒大黴。”他一面說一面看著震驚到失語的王繼光,苦笑說道,“如果此人是察罕兒部那些被殺降人的同族,那麼他一死,事情鬧大,皇上雷霆大怒立刻追查,他的仇就報了一大半。而如果他只是純粹的死士,一死之後任務就完成了,更是不消說。真是燈下黑啊!”
王繼光使勁晃了晃腦袋,力圖冷靜下來,隨即盯著那面帶冷笑的大漢問道:“之前那驛丞說,尊駕是撫寧衛指揮使,應該只是掩飾吧?敢問尊姓大名?”
大漢哂然一笑,不以為意地說:“我不過是一介粗人而已,哪當得起王侍御問什麼尊姓大名?無名之輩樓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