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他才真有些慌了。
要知道,師爺也是有圈子的,如果他那剛愎自用的名聲真的被劉師爺傳出去,誰還肯入他的幕?像他這樣第一任就是地方官的,不可能和那些儲相似的不放出來做地方官,怎麼少得了幕僚幫忙?
“他走幾天了?”見身前那親隨面對自己的問題竟然有些遲疑,薛超頓時氣得七竅生煙,“我是問你劉師爺走幾天了?”
“前天走的,說是就此離開徽州……”
“混賬東西,這麼大的事情竟然早不說!”薛超氣得直接劈手砸了床頭小几上的一個茶盞,隨即覺得腦際一陣暈眩,不由得有些疑神疑鬼。他這是在歙縣,縣后街上汪孚林就住著,這個在歙縣足以一手遮天的地頭蛇只要發一句話,他這病還能好嗎?他越想越是悚然,越想越是擔心,到最後便衝著那親隨喝道:“你給我去府衙求見姚府尊,就說我這病來得蹊蹺,懇請府尊不看僧面看佛面,舉薦一位穩妥的大夫給我,我銘感五內!”
見那親隨面色一變,連聲答應之後轉身就要走,薛超突然又叫住了他,改口說道:“不,不要去找姚府尊,去徽寧道衙門找馮觀察!馮觀察現在總該回來了吧?”
得到了那親隨肯定的答覆,薛超立刻趕了人走,繼而往枕頭上一靠,沒多久突然又想起一事,叫了人進來伺候筆墨,提起精神預備寫一封信送給張四維和王崇古。然而,平日文思如泉湧的他眼下提起筆來卻是不知道該寫什麼,每次都只寫了幾個字就不耐煩地將信箋揉成一團往地上一扔,到最後乾脆丟下紙筆在那兒生悶氣。
如若有劉師爺在,怎會需要他帶病親自動手?
然而,他這邊一封信尚未斟酌好,去府城見徽寧道馮觀察的那個親隨卻已經回來了。面對薛超那滿臉期盼的眼神,那親隨只能深深垂下頭,小心翼翼地說道:“馮觀察說,徽州府這些大夫都不是吃白飯的,縣尊不過是氣急攻心的小病。哪裡就看不好?縣尊請的這個大夫。他看過。姚府尊也看過,讓縣尊不要心急。須知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聽到連馮觀察都這麼說,分明在暗中責備自己疑神疑鬼杯弓蛇影,薛超只覺得喉頭一陣腥甜,可到了嘴邊卻不得不吞嚥了下去。再沒有半點僥倖的他狠狠捏緊了拳頭,用沙啞的聲音問道:“馮觀察還有沒有說別的?”見那親隨只是搖頭,他只能又追問道。“那喻縣丞署理縣衙事務這幾天,都幹了些什麼?”
這幾天病得昏昏沉沉,薛超還是第一次打起精神問外頭的事。等到他得知喻縣丞在三班六房的全力配合下,已經把歙縣城內城外都安定了下來,而徽州府其他各縣的亂民也已經都散去,局勢差不多平穩了,只有相應首惡被送到了府衙,不日即將當眾審問發落,他少不得又追問夏稅絲絹紛爭,可那親隨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火冒三丈的他只能讓其去叫戶房司吏劉會來。可人去了不多久,卻又是一個人回來的。
“怎麼。莫非我這個堂尊病了,他們就一個個都敢不把我放在眼裡?”
“老爺,劉司吏跟著喻縣丞去府衙了,據說五縣都派了屬官和戶房的掌案過來,商討夏稅絲絹之事,婺源是那個之前捱打的虞縣丞和戶房司吏程德煥,咱們歙縣自然也少不得派人過去。據說府衙那邊傳來訊息,咱們歙縣汪公子帶頭,好些鄉宦富民捐資,休寧那邊是米業行會的人捐了錢,一來是重建那些被亂民打砸了的房舍等等,二來也是給傷員撫卹,咱們歙縣衙門之前被亂民石塊磚瓦砸傷的差役,好些都拿到了療傷的錢……”
“別說了!”
薛超一口喝止了那親隨絮絮叨叨的陳述,只覺得再不打斷他更要吐血了。等到把人給轟走,他只覺得渾身上下癱軟無力,心頭那股邪火根本沒地方發。這一次的事情鬧得他灰頭土臉,結果汪孚林驅散了亂民之後,還拿出錢來做好人得讚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