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撫和總督,衙門中設有經歷司、照磨所、理問所、司獄司四個六品到八品不等的下屬有司,這理問所便是負責刑名的,但平日往往只在州縣上報案件時發揮作用,所以劉捕頭也認識來的這三個人,但畢竟不大熟。要知道,真正主管通省刑名的衙門,那是按察司。可此時此刻廣東布政司理問所主官親自到此,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這是要打擂臺嗎?
果然,他才迎上前去尚未說話。徐默便沉著臉說:“布政司得報,濠鏡巡檢司副巡檢吳有望之子死在家裡。兩位藩臺驚怒交加,故而派本官帶人來看看。堂堂廣州府城之內,竟然發生這種匪夷所思的案子,簡直是聞所未聞!”
劉捕頭登時心裡咯噔一下。布政司所屬那四大有司的主官,按照一般情形來說,那是比府衙同知通判這種搖頭大老爺還要不如,後者還可能安置不受待見的進士,可前者那是絕對不可能有進士的,殺了那些進士老爺的頭都不可能去當這種官,所以那是比佐貳官還要濁流的缺,平日裡自然沒什麼可抖威風。但是,徐默今天過來,張口就是兩位藩臺,那背後顯然是兩位布政使聯合撐腰,相形之下,他這個捕頭怎麼頂得住?
可想想今天拿了牌票出來時,龐府尊的吩咐,想想他已經命人火速回報為了府衙和按察司,去按察司的信使甚至直接帶了這麼個仵作回來,劉捕頭左思右想,最終橫下一條心,畢竟縣官不如現管。當下他乾咳一聲,恭恭敬敬地行過禮,卻是一步都沒有讓開。
“徐公所言極是,府尊大人聞聽之後也是極為重視,不但立刻加派人手,按察司也派了精通屍檢的老仵作過來,一旦有什麼進展,自當立時稟告兩位臬臺。”
儘管憑理問這種官職,平時很難在州縣面前耍威風,但徐默今天挾兩位布政使之命過來,萬萬沒想到劉捕頭竟然這樣強硬地頂回了自己。臉色發黑的他哪能甘心就這樣被堵回去,少不得**地說道:“等你們查出端倪稟告,那得到什麼時候!兩位藩臺有命,隨我來的也有效力布政司多年的仵作,和按察司的仵作彼此印證,方才能更快查出死因!”
見徐默說完這話後徑直就往裡頭闖,劉捕頭幾乎不假思索地一個閃身攔阻住了對方。身為小人物,他很清楚這種神仙打架的時候,自己這種小角色最好別摻和在裡頭,奈何現如今不是他想退就能退的!別看府尊在外人面前笑眯眯的彷彿沒有什麼架子,但知府當了這幾年,對下頭三班六房,該狠的時候,那簡直是狠到了極點。而且,這些當官的都是要離任的,但本地大戶的請託他卻不得不重視,尤其是剛剛換了主人的潘家!
於是,在面對徐默幾乎噴火的目光時,他卻還是滿臉堆笑:“徐公既然是奉命要進去,小人原本不該攔阻,奈何此事涉及甚大,還請稍待片刻,小人通告府衙和按察司,如何?”
“劉全,你大膽!”
“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按照規矩行事。刑名這種事,布政司理問所原本就要排在府衙推官的後頭!”
“你狂妄!指量本官不知道規矩不成,這裡既然發生了人命案,論理也應該是南海縣衙先管,什麼時候輪到府衙刑房和快班越俎代庖!”
劉捕頭不料徐默竟然直接把話說到了縣衙和府衙的刑事優先權上,眼睛頓時眯了眯,卻是沒說話。這時候,徐默自覺佔到了上風。他雖是監生出身。但多年來苦苦熬資格。五十出頭也到了從六品,這會兒冷哼一聲便要越過劉捕頭。偏偏就在這節骨眼上,他身後卻傳來了一聲嚷嚷。
“南海縣趙縣尊到!”
說曹操,曹操就到!
徐默愕然回頭,劉捕頭則是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隱隱有些擔憂。雖說南海縣令趙海濤是自家府尊的下屬,也曾經是最早去察院拜會那位巡按御史的官員之一,但關鍵時刻站在布政司那一邊。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