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沒去。
反正他們是徽州知府姚輝祖上書請調來的,和薛超品級相同,又不相統屬。即便人家是內閣三輔張四維和刑部尚書王崇古的同鄉,可他們也犯不著去巴結這位。畢竟,之前他們的隨從打探到的可是薛超最初在夏稅絲絹紛爭上極其熱心,縣衙被人一圍就立馬打算讓別人當替罪羊,現在居然還病著,這種不地道的父母官,誰樂意與其打交道?不但如此,正愁不知道該拿誰頂缸的他們不約而同想到,要在回頭上奏時好好提上一筆。
把這兩位推官送走。汪孚林囑咐為人機警的劉勃去跟一跟,等到得知史元熙和劉垓徑直透過德勝門進了府城,壓根就沒有去縣衙看薛超,他就知道,有了徽州知府姚輝祖以及史元熙劉垓這雙重保障,薛超這個縣令應該不長久了。
“只希望歙縣下次不要攤上這種要撈錢刷政績,卻不肯擔責任的傢伙。”
汪孚林喃喃自語,可走進廳堂時。他就只見汪道蘊已經坐在正中央的太師椅上等自己,他只能無可奈何地上前解釋道:“爹。之前那兩趟出門我也是沒辦法,斗山街許家和黃家塢程家那兩位,怎麼說也是我的長輩,說的又是銀莊票號那點事,總不成讓人家到家裡見我吧?”
汪道蘊沒理會汪孚林的解釋,而是直截了當地說道:“我和你舅舅訪了秋楓族裡的族長。他帶著我們走訪了幾戶人家,最後打算把秋楓過繼給他族中一位守寡已久,品行很不錯的叔祖母當嗣孫,她兒子未婚就死了,想要個孫子承嗣香火。卻只要讀書上進就好,不用在家守著她,我和你舅舅見過那位老人家,人品端方,很不錯。雖然我和你舅舅已經說定了,但你這個老師還得親自帶著秋楓再去一趟。唯一不太理想的一點是,老人家搬回了老家,那是歙縣竦川,你什麼時候帶人去你自己定。”
“竦川就竦川,我又不去汪尚寧家中找茬,他能拿我如何?不論如何,這次真是多虧了爹和舅舅。”
“你也不用那副好像怕了我的鬼樣子,你天不怕地不怕,還會怕我這個爹?就連你伯父都管不了你,更何況是我?”汪道蘊狠狠瞪了兒子一眼,想到昨天晚上在書房門口聽了片刻,知道汪孚林確實是在和劉垓史元熙商量夏稅絲絹的事情,他想想兒子的能耐,最終也不想再說什麼了,意興闌珊地說道,“我和你娘明天就回松明山,你自己的爛攤子自己好好收拾就是。只有一條,我們知道小北武藝不錯,可你也別老支使你媳婦!”
二老既然要回鄉去,而不是在這裡死死盯著自己,汪孚林當然什麼都答應,至於最後一句關於小北的話,他雖說嘴上答應,心裡卻知道就憑媳婦那比自己更加沒定性的性子,他不支使她都會自己想招,所以也只能在心裡對二老說了聲抱歉。接下來,他當然便是找了秋楓來。
即便離京之前因為汪道昆的話,他就對秋楓提過此事,但如今真正到了操作的最後一步,他還是有些擔心這個經歷曲折的少年作何抉擇。要知道,這年頭儒家思想的核心是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強調父權族權,也難保秋楓讀書讀得腦子僵化,愚孝發作又反悔了,想要將賣了他還一心利用他給家裡摟錢的父母給認回來。如果是那樣,他也沒什麼好說的,大不了將來不再管閒事。
在長久的沉默之後,秋楓突然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頭後,他一字一句地說道:“這麼多年來,若不是老師,我早就不知道鑄成多少大錯,能不能活著都不知道。不論這件事,還是今後其他事,我一切都聽老師的。只不過,老師已經幫了我太多太多,我只希望有了祖母之後,不要再一直花老師的錢。綠野書園那邊我能幫得上忙,還能讀書,葉掌櫃也答應給我和其他幫工一樣的工錢。下次歲考之後我有自信能升增廣生,等到日後成了廩生,有了廩米,我更能貼補祖母。”
“好。好!”汪孚林這才舒了一口氣。重獲新生以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