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漢子廖峰不得不重重拍了拍桌子,見眾人全都安靜了下來,他方才字斟句酌地說道:“這次的訊息也許有問題。”
這是什麼意思?
其餘幾個人面面相覷了一陣,便有人開口問道:“大哥是覺得,那個歙縣令中飽私囊,家有數萬金的訊息是杜撰的?可無風不起浪。那會兒到處都在傳。”
“就因為到處都在傳,我那時候方才想著橫豎暫時無事。不如到歙縣來看看是否有機會下手,卻不想蜂擁而來歙縣的竟然這麼多,甚至還有格老大!格老大還冒充錦衣衛,簡直是賊膽包天!可他一死,餘黨被人一網打盡,歙縣城裡那些牛鬼蛇神就大多數都跑了,我那時候也想過要走。”
聽廖峰這麼說,其他眾人面面相覷了一陣子,全都覺得尷尬而愧疚。廖峰那時候是說要走的,可他們都覺得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別人都溜了,那說不定就是他們的機會。而被打草驚蛇的葉鈞耀說不定會轉移那批金子,他們只要監視了縣衙前後門就行。所以,幾個人輪番上陣,尤其是藝高人膽大的聶五自告奮勇去縣衙踩點,結果卻出了現在這檔子事!
“大哥,是咱們太貪心沒錯,可是……”
“我在想,之前在外頭散佈訊息的人會不會是故意坑人?小小一座歙縣城,坑了多少成名的大盜?說實話,格老大那樣的居然都陷進去了,事先誰能想到?我們這些兄弟往日雖說也會聽外頭的訊息來選擇找誰下手,可這次訊息實在是太多太密集,我在想,難道有人藉此釣魚讓我們上鉤!”
聽到他這樣說,其他人悚然色變。可想想早些時候要有人說那訊息有問題,確實是誰都不會信。這時候再探討這個實在無益,於是,便有人岔開話題道:“現在老五那是個大難題,說是枷號一個月,然後再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可我們總不能看著他這麼被折騰。都是自家兄弟,要不救他,別說人家罵我們沒義氣,回頭他一個氣不過告發了我們,那咱們五峰盜就成笑話了!”
“今天枷號示眾的整整有八個人,我們只顧得上看老五,也沒來得及去問那重枷到底多重。要救人就得做萬全打算,而且,先得弄清楚老五究竟有沒有賣我們,這樣,弄個人去接觸老五一下,看看縣衙那邊有沒有藉此釣魚,當然,得過兩天,最初風聲緊。如果沒有,就設法看看那重枷是否好開啟,腳上手上的鎖鏈是否好解,尤其是老五腿腳上受的傷是否便於走路。”
廖峰也知道這時候猜測是否有人設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當下就打起精神商量如何救聶五:“到時候趁機把其他人也一塊放了,如此方可製造混亂!”
陰暗潮溼,甚至還瀰漫著一股黴臭味的牢房裡,枷號了整整一天的聶五正趴在稻草堆上,整個人都快僵硬了。他高來高去的本事是所有弟兄們中間最強大的,所以藝高人膽大,這才大白天來探縣衙官廨,可誰曾想竟然會陰溝裡翻船——不,不是陰溝裡翻船,而是夜路走多了就會撞到鬼!好端端走在屋頂上偷聽會被人喝破,一個看似尋尋常常的僕婦竟然能夠翻牆上房追他,最可怕的是……一個貌似千金大小姐的少女竟然會用飛刀!
因此,哪怕這一天枷號站得腰痠背痛,這會兒都覺得脖子發僵。手腳發軟。可聶五唯一的期望就是希望那個同伴看懂自己的暗示。千萬別冒冒失失來救人。今天他是背靠牆站在那兒,站姿和筆直挺拔談不上任何關係,因為昨天晚堂的訊問中,他因為堅持一口咬定只有自己一個人潛入縣衙,他就是個想撈點好處的小偷,結果捱了二十小板,下手的皂隸非常狠,不過是笞責的細荊條。可他的屁股和大腿全都遭了大罪!
“兄弟,你真是獨行的?”
聶五今天一天實在是累得狠了,一想到還要這樣被折騰一個月,他就恨不得該打打,該坐牢坐牢,該苦役就服苦役,不要讓他再這麼枷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