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才發現,這裡較之嚴州府碼頭更加繁忙,幾不下於杭州。
原因很簡單,長江航運從來都是南北貿易往來的主幹道,又豈是新安江水路可以比擬的。也就是地處京杭大運河以及東西錢塘江水路匯合點的杭州,在浙江的水路地位上穩穩當當站著第一把交椅,但在南直隸,則以蘇州揚州居首,蕪湖僅次於鎮江。在此地進行大宗交易的貨物,最重要的就是糧食,堆疊頗為發達。畢竟無論太平府還是寧國府徽州府,全都不是南直隸主要的糧食產區。而經由這裡南下湖廣的船,則最多的是鹽船。
“從揚州儀徵縣那邊發船的時候,鹽一斤不過五六文,但只要運到漢口,一斤立刻就能賣到二三十文,暴利啊!”
這是汪孚林上船之後,船老大對他說的話。儘管許老太爺之前已經對他介紹過很多徽商在漢陽府、武昌府以及漢口鎮三地情況,可唯獨對於鹽業的暴利沒有細談,因此聽到這巨大的利潤,他著實吃了一驚,心中更是納悶自己那老爹這些年究竟在幹什麼。生在松明山汪氏這樣已經興旺發達的商賈之家,又好歹還有個頗有名氣的族兄汪道昆在後頭,這也混得忒悽慘了點。哪怕如今說什麼在漢陽縣令那邊當師爺,可他實在懷疑人家是不是看在汪道昆的面子。
如果老爹有那給人當師爺出謀劃策的本事,也不至於在外混得這麼慘吧?
不過說起來,他還以為自己之前在普陀山和兩個佛郎機人做的那一票綢緞生意已經很賺了,現在看來,鹽商們才叫是真正搶錢!
汪孚林很快便意識到,自己有些想當然了。他那一票生意是短平快,定海到普陀山的那一程海路又很短,可從鎮江到漢口就不一樣了。長江上沒有稅關,但碼頭上少不了各式各樣勒索要孝敬的小吏又或者惡霸,遇到惡劣天氣又或者其他的事故,有的時候還可能血本無歸。他從蕪湖啟程這一路上,因為是逆流而上,一路停靠的碼頭很多。從銅陵、安慶、彭澤、九江、蘄州。最終抵達武昌。全程水路走了二十來天。
一來是逆水不好走,二來便是因為應付各路牛鬼蛇神。除了許老太爺的名刺,汪孚林還拿著一張汪道貫給他的新任湖廣巡撫汪道昆名刺。就算這樣,他租的那條船仍然被人盤查過好幾回,幸虧船老大是個老實人,並不曾夾帶鹽貨,否則一路上還會更慢。用船老大的話來說:“那些從兩淮運鹽到漢口的,都是行商。背景未必人人都那麼深厚,能敲一筆是一筆!”
當汪孚林抵達新安碼頭的時候,已經是九月初的事了。這座新安碼頭綿延數里,全都只供徽商使用,其他商幫一律不許停靠。這裡到處都是徽州六縣方言,彷彿是這二十來天的旅程根本就是兜了個圈回到家裡一般。而碼頭上也比之前一路經過的各處碼頭井然有序,管理收停泊費的也全都是徽州人。汪孚林剛一下船,就有好幾個掮客模樣的人上前搭話,聽到他的歙縣口音,其他幾個就知情識趣地散去了。唯獨留下了一個操著歙縣口音的年輕人。
“小官人來漢口是尋親、會友,又或者是採買什麼貨物?如果是尋親。我可以領路去新安會館。如果要投宿,有上中下各等旅舍。如果要先嚐個鮮,不如去天星樓。會友的話,新安書院和學堂也都好找得很。如果是採買貨物,牛羊皮和生漆,那得找山陝幫;買各色綢緞棉布,那是寧紹幫;如果是木材,那毫無疑問,湖廣本地寶慶府的木材商人最多;廣東那邊的商幫,最好的貨就是糖了……”
這滔滔不絕的年輕掮客頂多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但卻是口齒伶俐,一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