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楠覺得胸口狂跳。四周看,空無一人。
“是你嗎?”
是你嗎——
聲音在山風裡,陡然添了淒厲,又終於雨裡沉寂。
淅淅瀝瀝,沒有一聲應答。
顫顫著彎身,在碑前溼透的青石上跪下。先燃了香。又將帶著的紙錢燒了。用傘遮著雨。
火光跳著,映在綠油油的酒瓶上,映著碑前的空地。石條間,是否還能見當日血跡?
將要燒盡。微風吹拂,南楠支不住傘,索性將傘丟在一旁。用紙巾將空的一杯擦乾,滿上。
“爹,是她嗎?”
滿著一杯虛敬胸前。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一定是的。
你這一杯,給我,還是給父親?
鄭樂。可以了,足夠了。我不要你血償。你留得血已經太多。
“女兒不敢奢求,只求爹喝了這一杯。女兒不恨她了。對不起,爹,您看在她為女兒受那麼多苦,求求您也不要再恨她了。”
和著雨的酒,一半苦,一半淚,傾斜而下。
南楠將新倒的一杯飲盡。
火辣辣,嗆得眼淚直流。
你真的回來了?還是從未走?
既然在,求求你現身,讓我見一見。
“爹……鄭樂對不起您的,對不起六合會的。女兒同她一起揹著。還有什麼虧欠,女兒同她,來世,生生世世,再償還。”
我說過會等你,阿樂。就算你故意躲著藏著不見,我也會一直等。一定等到你。
“求您,別帶她走。給女兒一個機會。女兒要在這一生把欠她的還了,才能帶她一道去見您。”
鄭樂!我不許你離開。無論跑去哪裡,你得回來我身邊。
坐到天明。
雨停了,鳥叫了,太陽出來。
南楠理了理頭髮。衣服也自然幹了。一瓶酒,同父親喝了大半。還是一盈一空,擺好,將蓋子蓋上。
鄭樂,你要是有心,親自同父親說,把酒乾了。
出了墓園,好容易打上車。上高速,很快地,這個城市就被甩在後頭。
叫出租繞到地下停車場。早已記不清是那個車位。停了停,轉身進候機樓。
換了登機牌。又不甘心起來。越想著,越有強烈的預感。鄭樂她,就在這城市裡。
隔了大半年,終於有這一天,這樣近。怎麼一走了之?
楊風一清早拉卷閘門,門開了一半,忽然一個人影鑽進來。
楊風嚇了一條,鬆了按著開關的手。
早晨的陽光照著對面人沾著雨和泥的褲腿。
她笑著望著自己。露出耳朵的精幹短髮,淺黃色的面板不再像從前那樣失血一樣蒼白,比半年前最後一次見精神很多。
“你!鄭樂!”楊風一把將鄭樂揉進懷裡。
“前幾天剛到。收拾好了,才好來看看你。”
鄭樂還未來得及適應這樣的擁抱,被楊風推開,
“大小姐她回來了。現在,不知道來不來得及,快,給她打電話!”
起飛時間已過。
皮包裡手機鈴聲響起。
是楊風車鋪的固話。
南楠排在等出租的隊伍裡。愣愣看著“車鋪”兩個字,按捺著心裡的激動開啟手機。
喘息聲。
亂了節奏。心跳如擂鼓。
不知道哪裡來的風。好像帶著她的氣息。
“你在哪裡?南楠!你在哪裡?!”
顫抖的,壓抑的,眼淚伴著語聲決堤。
“我在機場,阿樂,我要見你。”
“你等我,你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