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細飲而盡,放下杯子,沉吟道:“王爺,恕老臣冒昧直言,聽說王爺昨夜在北曲遊玩之時,被一群膽打包天的亂黨挾持,威逼反叛,可有此事?”
楚易哈哈一笑,打趣道:“咦?奇怪,裴大人府邸不是在平康坊的西邊兒嗎?孤家明明記得昨夜颳得是北風,難不成突然轉向,居然把訊息吹到大人家中去了?”
“王爺,無事不登三寶殿,老臣今日來此,正是為了此事。”
裴永慶神色從容不變,起身作揖,肅然道:“良茶可治百病,亂世需倚重臣。梅湖雖仍是風平浪靜,但外面卻已是驚濤駭浪,連天風雨。太子作亂,朋黨紛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果再沒有一個定海神針般的人物,出面調停把持,局勢只怕再也收拾不住……”
楚易皺眉道:“裴大人說的這個人,難道是孤家嗎?”
裴永慶白眉一揚,斬釘截鐵地道:“正是!”
他回答得這般乾脆,倒有點出乎楚易意料之外,先前構思好的諸多對白反倒都用不上了。
楚易微笑道:“想來裴大人今天是成竹在胸,有備而來了,不知有何高見?”
“王爺,國不可一日無君,也不可一日無太子。”
裴永慶目光炯炯地凝視著楚易,道:“眼下太子謀逆作亂,罪不可赦,即便陛下慈悲,不賜他死罪,也要被廢為庶人。十八位皇子都虎視眈眈,夢想著頂替其位。天下大亂的根源,便是因此而起……”
楚易端著茶杯,不緊不慢地淺啜低飲,心道:“奇哉怪也,這悶葫蘆老狐狸怎麼突然轉性了?變成了竹筒倒豆子?”
臉上卻不動聲色,悠然道:“裴中書的意思,就是讓孤家速速勸陛下,趕緊確定太子人選,以平定人心了?”
裴永慶沉聲道:“正是。”
楚易喃喃道:“可是十八位皇子,個個都聰明寬厚,定下誰才好呢?”
瞟了他一眼,故意猛一拍案,道:“有了!宣王英霸勇武,雄才大略,二十歲時,便曾帶了數千衛兵,輕易平定了鄭王之亂;又禮賢下士,從善如流,我看倒挺適合……”
“王爺說得是,宣王的確十分勇猛霸氣,打起仗來很是了不得。”
裴永慶神色微變,沉吟道:“但正所謂‘仁者無敵’,治理天下,靠的絕不是勇猛霸氣。當年紂王威武無敵,還不是因為暴政失掉了天下嗎?歷代帝王之中,凡是恃擅武力的,要麼窮兵黷武,民不聊生;要麼剛愎自用,怨聲載道……少有不亡國的。前車之鑑,不可不防吶。”
楚易暗感好笑,心道:“老狐狸終於沉不住氣了。我再逗他一逗。”臉上裝作非常凝肅,又故意舉了幾個皇子,大加讚賞,偏偏絕口不提康王。
裴永慶神色尷尬,小心翼翼地逐個反駁。但其駁辭甚為圓滑巧妙,不是直接批評,而是借用朝中其他大臣的輿論,含沙射影,聽來倒也有理有據,頗為中肯,讓人無話可說。
楚易嘆道:“孤家舉了這麼多個,裴中書卻鮮有滿意的。不知道在裴中書眼裡,是否有合適的人選呢?”
裴永慶等得就是他這句話,鬆了口氣,肅容道:“王爺,舉賢不避親。老臣以為,當今之世,最適合當太子的,應該是康王殿下。康王仁厚寬容,溫文爾雅,深得朝野上下愛戴……”
楚易不等他說完,便“咦”了一聲,哈哈笑道:“這可奇了。孤家怎麼聽說康王沉溺聲色犬馬,和本王頗為志同道合吶?”
“王爺,道聽途說,最不可信……”
裴永慶目中隱隱閃過一絲冰冷的怒色,淡淡道:“常言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康王仁慈寬厚,深得陛下垂愛,因此難免有些小人嫉恨造謠。王爺當年不也受過這些流言蜚語之害嗎?又豈能當真?”
頓了頓,裴永慶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