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歡心下略定,終於開口道:“美景,我問你……”
話未說完,美景就突然在她面前跪了下來,仰起頭道:“二奶奶,婢子對天發誓,從來沒做過什麼對不起您的事情,今後也不會做若有違此誓,天打……”
舒歡不等她說完,就伸手拉她起來,微微笑道:“知道了。”
她的要求很簡單,只要一句承諾而已,雖然言語這玩意通常沒有什麼束縛力,但只要美景肯說,她就肯信。
看多了勾心鬥角,她只是單純的希望人與人之間能夠稍微坦誠一些,讓心裡的溫暖暫存,否則世界如此冷漠,人人相互猜疑,這樣步步謹慎的活著又有什麼樂趣?至於今後會不會受到背叛,她不能確定,若真發生了這種事,是對方人品有問題,她再不會為了不值得的人傷心難過。
美景被拉起後,轉眼看了看身旁低頭默立的良辰,欲言又止。
舒歡垂下眼想了想道:“良辰。”
良辰的聲音依舊如常:“婢子在。”
“你此刻想好,是要照舊跟著我,還是回到太太那邊去。”
良辰沉默。
舒歡也不催,只是抬眼望定她。
半晌,她道:“婢子情願跟著二奶奶。”
她原本就是聰明的人,早知道做名婢女,尤其是她這樣的,通常只是被當成棋子而已,但舍棋時也有情非得己和漠不關心的區別,林氏舍棋太過輕易,為達目的不折手段,而反觀舒歡對待美景,是截然不同的兩種行徑,若是可以選擇,她情願選擇後者。
舒歡點點頭道:“若是要跟著我,你該清楚什麼事是我不能忍受的,別試探那個底線,否則你還是跟著太太,日子會好過些。”
良辰立刻答道:“婢子清楚。”
舒歡沒再說什麼,同顧熙然一起進了生梅閣。
從前沒有同良辰說過類似的話,沒有要求過她的忠誠,因此也沒有什麼立場去怪責她之前的背叛,畢竟她是身不由己的婢子,最早是林氏調教出來的人,她忠於林氏是自然而然的,如今既被林氏捨棄,她又自己做清了選擇,那麼舒歡也願意再給她一次機會。
說到底是這個宅門裡能夠讓人相信的人真的不多了,即便能再找幾個新丫鬟來,知人知面不知心,又哪裡知道她們背地裡聽命於誰?倒不如良辰這種知根知底的,哪怕被再賣一次,起碼心裡清楚是被賣給了誰,不過只看方才良辰應對林氏時的反應,就能知道她不是愚忠的人,不是那種被主家迫害了,還死心塌地賣命的人,這點倒是對了舒歡的脾性,看她不覺得厭煩。
鬧騰了一早上,時已近午,賞心早就候著他們回來了,立刻傳了飯來吃過,藉著午休的機會掩上房門,兩人才得了獨處的機會。
舒歡關好門,轉過身來,低語道:“我心裡有些不安。”
顧熙然挑了眉看她:“怎麼?”
“說不清。”舒歡沒情沒緒的倚到了妝臺邊,隨手從首飾匣子裡拈起一朵珠花轉著把玩:“說出來你別笑我,不知道是不是直覺,老三認了罪後,我反倒覺得他不是兇手了,被太君罰得有點冤枉。”
顧熙然饒有興味的望了她一眼:“總有些讓你產生這種想法的原因吧?”
舒歡想了想,搖頭道:“真說不清,只覺得他認罪認得太爽快了,彷彿巴不得要把這弒兄的罪名往自個身上攬一樣,他總不會不知道,這罪名要是定了,他多半隻有死路一條吧?再說老爺只是懷疑他,手裡除了那有毒的糖外,沒有半點證據,只要他抵死不認,最多隻是受一場打罵,到不了如今這地步。”
顧熙然微微一笑:“話是這麼說,但他若是不認,顧萱就有最大的嫌疑。”
“顧萱也可以不認的,畢竟沒有人親眼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