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究竟在想著什麼,只是陪著他一起沉默著,眼中擔憂。
“其實連宗守你都不知道吧。”漫長的沉默後,斐圖聲音低沉的開口了,“無爭被我抱回來的時候,你也以為他是我在外面不小心留下的種吧?”
“啊……”宗守發出無意義的單音,從斐圖的話中推敲出了另外的意思,“莫非無爭他不是……”
“不是我的親生孩子。”斐圖低低道,“當年有個名震聯邦的海盜頭子萊伊,你還記得到嗎?”他像是在自言自語,沒等宗守回答,便自顧自說了下去,“我那時年輕氣盛,獨自外出冒險,磨礪自己,正好遇上了他。”
想到當年那點事兒,斐圖臉上露出淡淡的追憶似的笑容:“那是個囂張狠辣的主兒,很對老子胃口,認識不到幾天,就是拜把子的交情了。”
“後來他認識了個姑娘,和人家滾了床單,生了個漂亮的小崽子。不過還沒來得及取名字,他的手下就被另一夥海盜給欺負了。”斐圖咧了咧嘴角,“他就這點性子跟老子一樣,見不得兄弟被人欺負,這邊崽子才剛落地,他那邊就一身戾氣的趕去給兄弟出氣去了。”
宗守看著斐圖漸漸泛紅起來的眼圈,安靜的聽了下去。
“我被他留在那裡照顧著那個姑娘,姑娘問我取什麼名字好,我傻乎乎的應付不過來,你說我給自己兒子都取了那麼個破名字,還怎麼敢隨便給人家的孩子亂取名字?”斐圖喉結上下滾動著,聲音乾澀,“我陪著她在那裡等萊伊回來,等了三天三夜,結果等來的卻是紅鷹滿身血的跑回來,只剩半口氣的告訴我們,萊伊被人暗算了,死了。”
他重重的一拍桌子,牙齒咬得咯吱作響:“那些雜碎!見不得萊伊的黑煞海盜團威風凜凜,聯合起來佈下了陷阱,萊伊去了,就沒能回來!”
話落,他好似用盡了所有力氣,疲憊道:“那姑娘告訴我,這孩子以後就叫無爭好了,與世無爭,不要再幹那些打打殺殺的勾當,要幸福平安的好好活下去。她說完……”他的聲音嘶啞起來,“……就隨萊伊去了。用的是萊伊送她的小刀,那是他們的定情信物,雕著花,本來只是一件好看的裝飾品……不過用力點,還是足夠扎進胸膛,刺破心臟。”
“她走得太平靜,我完全沒看出她的動機,來阻止都來不及。”斐圖吸了一口氣,接著道,“我埋了她,抱著無爭回了斐家。”
“我讓他姓斐,叫斐無爭,希望他能過上那姑娘希望的生活。我不懂該怎麼和小孩子相處,但還好無術喜歡他,寵他,我看著也放心。”斐圖輕聲道,“黑煞海盜團覆滅了,但那些死忠於萊伊的手下還在。紅鷹是萊伊的兄弟,他帶領著那批兄弟為萊伊報了仇,在外面闖蕩著,時常抽出時間來看看無爭,他也寵著無爭,像是無爭的第二個父親,這很好。”
“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斐圖垂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如果萊伊那時候讓我留下,我執意跟上去,會不會救了萊伊一命,會不會就沒有現在這麼多事?”這個問題,他多少年來無數次反覆的思考著,因為他的妥協,他的兄弟沒了,堅毅執著的姑娘當著他的面在心口綻出血花。
每當看見斐無爭,他便會想起萊伊離開之前說的“很快回來,照顧好我媳婦兒”的笑臉,相同的紫羅蘭眼睛,讓他內疚又自責,他沒能阻止兄弟的死亡,更沒能辦到兄弟的囑託。
而現在,連萊伊唯一的兒子,也在他不察的時候,遠離了那位母親期望的道路,他對那位姑娘,也失信了。
他低聲道:“果然是我對無爭的關注太少了嗎?”沒有注意到紅鷹的異動,沒有注意到無爭笑容的虛假,沒想到無爭在很早之前,在還沒有懂事的時候,就被引導走向了背離“無爭”這個名字的道路。
“匪首,你已經做到了你所能做到的最好了。”宗守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