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他可以找到脫落的線或是桌子的尖片,這些都只能和我的魯特琴絃形成微不足道的共感連結,頂多百分之一,或只有那個的十分之一。
我想象安布羅斯用自己的體溫專心做共感縛,寒氣慢慢傳上他的手臂與雙腳。我想象他顫抖著,呼吸愈來愈困難,直到弦終於斷了……
……但我還是完成了演奏,想到這裡我笑了,這些當然純屬臆測,不過我的琴絃肯定是被人弄斷的,安布羅斯會做那樣的事情,我一定也不意外。我又把注意力放回西蒙身上。
「……他就說:上次在煉爐館裡,你弄混了我的鹽,害我幾乎瞎了一天,我不會記恨,真的不會,來,喝吧!哈哈!」西蒙笑了,沉浸在自己的報復幻想中。
這時來道賀的人潮少了一些,包括一位魯特琴手、一位我看過他登臺的優秀吹笛手、一位本地的商人。有個擦著濃郁香水的紳士拍了我的背,他留著一頭油亮的長髮,操著維塔斯口音,遞給我一袋錢,「買新弦用的。」我不大喜歡他,不過我把錢包收下來了。
◇◇◇◇
「為什麼大家一直在講那件事?」威稜問我。
「哪件事?」
「來找你握手的人中,有一半滔滔不絕地講那首歌有多美,另一半幾乎沒提到那首曲子,他們只談你在斷絃下如何完成演奏,好像他們沒聽過那首歌似的。」
「前面那一半的人不懂音樂。」西蒙說,「只有重視音樂的人,才能真正欣賞我們小穎士今晚的演出。」
威稜若有所思地嘟噥著:「所以那很難囉,你做了什麼?」
「我從來沒看過人用不完整的琴絃彈〈茅草裡的松鼠〉。」西蒙告訴他。
「是喔,」威稜說,「你讓演奏看起來太簡單了。既然你已經恢復理智,推辭了伊爾來的果汁酒,我可以請你喝一杯我們席德的君王佳釀『史卡登』嗎?」
我聽得出來他是在恭維我,不過我腦袋才剛清醒過來,不想再多喝了。
還好這時瑪蕾亞來向我道賀,讓我省了找藉口謝絕。她就是那位彈豎琴但挑戰失敗的美麗金髮女子,一時間我以為她可能是唱艾洛茵的聲音,但是聽她說了一下話,我知道她不是。
不過她真的很美,甚至比在臺上的時候還美,這種情況並不常見。我從交談中得知,她是伊姆雷當地議員的女兒,她的湛藍色雙眼襯著深色的波浪金髮,映照著身上的淡藍色禮服。
她雖然美麗,我卻無法專心和她交談,一心只想離開吧檯,去找那個和我合唱艾洛茵的聲音。我們笑談了一會兒,客氣地告辭,承諾下次再聊。她轉身離開,消失在緩緩移動的人群裡。
「你剛剛怎麼那麼遜?」她離開後,威稜問。
「什麼?」我問。
「什麼?」他模仿我的語氣,「你是真傻,還是裝傻?要是那麼漂亮的女人用她看你的眼神來看我……說好聽一點,我們現在已經去房間裡了。」
「她是表現善意。」我反駁,「而且我們是在聊天,她問我能不能教她一些豎琴指法,但我沒彈豎琴已經很久了。」
「再繼續錯過這種機會,距離你下次彈豎琴的時間還會再拖更久。」威稜坦白說,「她除了沒幫你解鈕釦以外,能做的她都做了。」
西蒙靠過來,把手搭在我肩上,就像擔心著朋友那樣,「克沃思,我想跟你談這個問題很久了。假如你真的看不出來她對你有意思,或許你可以承認你在女人方面真的很駑鈍,可以考慮從事聖職工作。」
「你們兩個都喝醉了。」我說,以掩飾自己的臉紅,「你們有沒有碰巧聽到她爸是議員?」
「你注意到她看你的樣子了嗎?」威稜用同樣的語調回我。
我知道我接觸女人的經驗少的可憐,但是我用不著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