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不可說。
魂斷楚峰雲,尚繞梅花月。
梅花復不開,魂兮真斷絕!”
雲素嫻吟詠,低問:“吟詩者誰?”答曰:“供養大士者也,今來侍香案耳。”雲方念生,且憐之,不暇問生所由入之故,遂納之。情好燕婉,遂約終身。由是往來,殆無間夕。
一夜,雲母劉來雲所,突見生,亟呼其父共執之。生叩頭乞舍。蕭、柳素親睦,兩家門第亦顯貴,不欲絕好而彰其醜也,許以女妻焉。且戒曰:“宜速以媒來。”因縱之出。
數日杳然,劉乃造柳母私語其事。母詫曰:“何誣也?吾兒久病床褥,垂斃者數矣,安能與賢女期邪?”生聞之,躍然起曰:“誠有是。昏憒之際,以為夢焉。不知遊魂之為變也。”兩家聞之,共訝以為天合,締姻好焉。
李公
金溪尚莊李公某,偕數人府試而還。會日暮曛黑,迷路,至一山,不辨何地。荊棘四塞,溪澗環之,不可得前,遂共坐樹下待旦。及明觀之,乃其中一人之村後山也,甚平坦而無所阻,知迷魑魅矣,分道而歸。而李亦旋至館所,覺神情恍惚,臥起不舒。
晚膳後,忽思歸宿,而去家稍遠,主人止之。殊勿聽,遽袖火以行,天曉不能至。過一村郭,舊遊處也,茫然似初經也者,以問人,曰:“是某村。”固立而熟視,果某村也。薄暮始至家。程不二十里,凡行一夜及一日。見其妻,若不識,問曰:“誰歟?”妻笑曰:“李某之妻也。何目謬至此!”固立而熟視,果妻也。既同寢好合,乃豁然而悟,謂我數日行止乃如夢中也,爽然自失者良久。
是夜妻有娠,明年舉一子,體貌怪異,不甚類人,亦不啼,亦不笑。懷抱乳哺,三歲而夭折。
蓋魅之將託生其家也,故迷之於路,迫之以歸也。嗟乎!將欲父之,而先魅之,鬼之無賴亦甚矣!靦然者一鬼,亦蠢然者一人,又曷怪焉!
芙蓉館掃花女
一士人,——忘其地與姓矣,——名谷,下帷攻苦,罕與外交。舍旁溪水清潔,奇花絢爛,心愛之,日暮低徊焉。有一麗女子提甕來汲,谷見惑之。由是谷每至,女子輒來,遂有玉洞桃花之約。
女子行而谷從之。西行至一山,危峰連亙,奇峭插雲。遙聞雞犬之聲,而不見村落。時已昏暮。谷惶遽不行。女子故紿曰:“閨人眼疏,迷失故路。山君且至,奈何親何!”忽林中衝出—虎,咆哮而前,谷驚而僕,女子以手揮之曰:“去!毋驚我郎也。”虎吼而奔。女子扶谷起。又一虎繼至,眈眈視谷。女子又揮之去。穀神情慌亂,請返者再。女子以袖拂谷面,調之曰:“年少書生,怯弱乃爾,今已至此,隔此一嶺耳。”
谷慮險峻無由上,女子取帶束其腰,以繫於己臂,前行牽挽。捫蘿扳木,拾級以登。猿徑側出,鳥道斜連,脅息增欷,乃始得下,則一川浩淼,橫截山跟,明月澄波,深淺莫測。谷又欲返,曰:“濟則無楫,渡則無粱,長江豈能飛渡耶?”女子曰:“無慮。”乃摘一梧葉,浮之水上,須臾便大如舟,篷檣橈柁悉具。攜谷登舟,掛帆西渡。暴風大作,舟覆中流,谷及女子俱落水,水及於眉,命在呼吸。女子奮立於波上,提谷臂出之,遂攜手同行。如履平地。少焉登岸,笑曰:“我戲陽侯,陽侯亦復戲我也。”谷衣履盡溼,女子略不沾濡,谷深訝其神,女子謂略習水性耳,何是異?因令谷盡脫其衣履,颺之風中,須臾乾燥。
前行數武,又隔一嶺。谷視之,崔嵬千仞,壁立如削,仰視股慄,疑巨鬼欲來撲人,不覺變色,撫膺長嘆。女子笑曰:“郎乃畏勞乎?不歷險阻艱難而成好事古,蓋亦寡矣!既畏之,當另覓坦途,無怠厥志也。”乃抽簪於石壁畫之,石隨簪而中闢,望如深巷,幽暗不見人,不知其遠近。曳谷而行,略無躓礙,隨過而石巷隨合。
約二里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