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之肖生,肖生述之吳茗香,茗香述之餘。
非非子曰:梅之神也舊矣。高髻大袖,蜀閣憑欄,素服淡妝,羅浮對酒。不意丹青之妙更能化億萬美人身也。王丹麓有言:美人是花真身,花是美人小影。此其美人耶花耶?真身耶?小影耶是耶非耶餘又烏能測之哉!
耳食錄卷四
紫釵郎
有馮生居郡城,郊外閒步。花木叢萃中,一宅雙扉半掩,有美人倚門斜盼,如有所待。見生徐徐掩門,如不勝情。生悵然而歸。
次日復往,又見焉,遂低徊駐足,挑之以目。女低語曰:“蛺蝶亦戀花枝耶”生應曰:“蝶不戀花而更誰戀但未識花戀蝶否”女笑曰:“蝶既戀花,何不飛上梢頭,栩栩何為”生遂入,面門遽掩。閒館雲虛,惟女獨處。生問:“宅上無人乎”女曰:“吾有新婦,何謂無人”生笑問:“卿安有婦”女曰:“吾族納婿,均謂之新婦,今卿是也。吾名紫釵郎,卿宜郎我,勿得卿我,我乃得卿卿。”生笑頷之。
紫釵向壁曰:“新婦惡岑寂,蘭奴車蒲奴可出侍。”俄有二青衣自壁中出,嫵媚可觀。生大驚,知其非人矣,疾趨欲遁。紫釵追捉其臂曰:“既為夫婦,不啻骨肉,何相棄之速也?”遂命青衣:“將酒來,與夫人壓驚。”酒至,連酌奉生,每杯自飲其半,兩頰盈盈然如桃花之冶豔矣。生初甚畏怖,至是心動,漸狎嫟之。紫釵覆命青衣:“往請諸姊妹及魏姑姑來陪夫人花燭宴。”凡稱新婦及夫人,皆謂生也。生亦戲自稱曰“妾”。
須臾,青衣報曰:“請姑至矣。”有自東壁出者,有自西壁出者,共四人,皆韶顏豔質。指生問曰:“此新貴人乎”乃自巾領下及襪履,一一審視,威斂袂向紫釵曰:“賀汝得佳婦!”生頗羞慚面赤,儼然如新婦之靦腆者。
青衣又傳:“魏家姑姑至。”則一美人自南壁出,年稍長,迎紫釵笑曰:“偷香賊乃敢延客,勞我遠涉!”紫釵亦笑,問:“阿素何不教來”魏姑曰:“小蠻女累人難行,已命小婢將餅餡餌之矣。”
於是敘札就席,僉曰:“新人宜首座。”生遜謝,諸女共挽生坐之。復挽紫釵坐於次,曰:“新郎君宜此位也。”紫釵亦謝而後坐。巳而諸女以次皆坐。一女名小瓊,年最少,居婪尾焉。蘭奴奉壺,蒲奴進饌。瓊盞雕盤,無復凡器。芳潔充筵,咄嗟而辦。
酒數巡,一女拽爵而起曰:“吾觀夫人眉黛,風雅新妝,妙詠可得聞乎”一女曰:“此吾輩亭,奈何以苦夫人”生素自負,不覺慍見,曰:“詩豈苦人之具乎妾雖不才,原有所獻,請即席賦之。”諸女微哂曰:“願聆佳句。”取箋筆授生。吟哦久之,不能就,雨汗浹兩睿АP∏碓唬骸拔嵛�蛉私饢В�珊酢彼於岜適樵唬�
“海內青蓮死,誰為倚馬才一言難返汗,點點落吟腮。”
蓋生姓馮氏,詩拆其宇以嘲之也,一座鬨然。方譁笑間,南壁一婢抱三歲小女兒出,曰:“阿素尋母來也。”魏姑抱置膝上,將乳之。諸女群起弄兒曰:“能作一催妝詩,便當乳爾。”兒應聲而就,詩曰:
“妝閣整巾衫,菱花笑相見。
脂凝杜子唇,粉傅何郎面。”
諸女鹹喜曰:“真彗種也!”生驚愕愧赧,殆無人色。紫釵頗憐之,對眾曰:“吾婦新來羞怯,故文思偶躓。再言詩者裸罰之,律無赦。”眾笑而戢,生亦少安。
紫釵又曰:“今日宴者,阿素之外,凡七人,適符竹林之數。吾有觴政,名佔一籌,得五君者勿飲,得山公者罰一爵,惟鑽核兒最為汙鄙。若得阿戎,當以大斗酌之,而能有辭者仍勿飲。”眾皆曰善。青衣具牙籌,書七賢姓名各一,以紫金筒貯之。
紫釵探得王戎,生得山濤,諸女意在沛公,譁曰:“今日為二人合歡之酒,第一籌便是佳偶,宜行合巹禮。”乃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