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微頓了頓,字句有力:「若玉嘉公主兵劍馬術不在話下,又對朝政頗有見解,那麼,赫連將軍還認為和親是不損兵卒的好事嗎?」
北涼不論男女,人人擅長騎馬射箭,這方面他確實沒顧及上,赫連岐臉色黑了黑。
但被雲遲這小子堵了話,赫連岐實在咽不下氣,他方要張口駁上兩句,徐伯庸很適時地添補道:「雲將軍所言,確實值得深思熟慮,赫連將軍亦是徵戰多年,怎麼連這不繞彎的事都沒想到?」
赫連岐直被這一唱一和的兩人說得生生悶噎,加上殿上安然靜坐御座的那人唇邊噙著幾不可見的弧度,讓他心火更盛,卻又無法發作。
赫連岐無言以對,這場爭論便就這麼過去了。
朝臣繼而奏稟,最後直到齊璟出言無事退朝時,赫連岐忽又意味深長開了口。
齊璟眸心微動,似是有所意料,他抬手緩緩搭在御座邊,輕言淡語:「赫連將軍還有何事?」
赫連岐姿態高傲:「臣聽聞陛下寢宮圈養了個奴婢,對其百般寵愛,最近更是留了她在寢殿,一連三日未出,此女不是別人,正是先前與永安侯府決裂的雲家四女。」
忽然,他悠然一嘆:「雖說這是他人家事,但臣實在為雲大人感到不平,雲大人尚且是朝中重臣,陛下此舉,是否不妥?」
即將退朝之際又牽出這麼件難辦的事,眾臣又是唏噓,私語竊竊。
徐伯庸早便覺得雲姒在皇帝身邊是個禍害,眼下對於赫連岐這番言論,他倒是不欲反駁了。
赫連岐挑釁一笑:「哦,對了,那奴婢說起來也是雲將軍的妹妹,雲將軍可有什麼要說的?」
雲遲面無表情,冷漠睨向他,他是故意這般言論,雲遲怎麼聽不出來,然朝堂不談私情,在這件事上,雲遲他越替雲姒說話,便越是將她往火坑裡推。
雲清鴻當然不想賠上自己的官權和雲家的聲望,落得君臣反目的下場,但從那事發生,齊璟將雲姒自侯府帶走,他便一直有所擔憂。
此時牽扯到了自己身上,雲清鴻最先的反應便是將事情撇個乾淨:「雲姒即便曾是我雲家的女兒,但現在與侯府已無瓜葛,陛下給她容身之所,是她之幸,陛下與她如何,不是臣能多言的。」
雲清鴻不忘兼顧,轉而又與赫連岐周旋幾句,嘴上說的是「一切以朝政為重,以陛下為重」,其實不過是一己私慾,惹怒皇帝他心裡有所顧忌。
雲遲聽他說得輕描淡寫,雙唇緊抿,垂在身側的手暗捏了拳。雲清鴻自己找了個臺階下,也將這事化解無需皇帝再過多解釋給朝臣說法,就這麼順著說,這事也就過去了。
可齊璟偏偏不遂他的意。
他答應了那人,會替她做主,又怎麼可能遂了雲清鴻的意。
齊璟目光淡淡從雲清鴻面前掠過,卻久久不作聲,整個大殿一時都陷入沉寂。
過了好半晌,他忽然笑了笑,唇角淡挑。
「眾愛卿都知道,雲遲幼時是朕的伴讀,因此,彼時朕對雲家是深淺皆知,永安侯和謝夫人之間的感情,朕印象尤為深刻……」
齊璟語氣悠長深遠,頗引人深思,雲清鴻稍有變色,心有忐忑,卻不知他接下來要從何說。
而雲遲不經意與他相視一眼,他們相熟甚篤,他一聽便知齊璟之意。
齊璟垂眸輕笑:「百花盛會,一見傾心,謝夫人溫婉嫻靜,卻是出生商賈,永安侯不嫌棄,予她正妻之位,更是七年不納妾。」
言及此處,他卻隻字不提雲清鴻後來納太后表妹為妾的事。
齊璟眸中情緒探不出喜怒,不急不緩自御座起身,徐徐抬步,走下殿:「永安侯與愛妻的深厚情感,當時實在打動朕,世間難得有情郎,朕那時便認定永安侯乃高情遠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