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克斯回到帳篷中,脫掉了溼漉漉的皮衣,一個年老的愛斯基摩婦女給他們端上茶和鹿肉,餓壞了的獵人就大口吃起來。鹿是另一批獵人打的。他們一直越過詹姆士地,穿過幾條冰凍的小河,到了斯科爾斯比地。在那片渾圓的山峰下,他們成功地截住一批北美馴鹿。獵人們打到爬犁裝不下了,才用剩鹿肉餵過狗,順著剛剛凍硬的冰面把死鹿拉回來。馴鹿群有時留戀鮮嫩濃密的鹿苔,在高緯度區一直逗留得很遲才南遷,結果成了獵人們的美餐。隨便一個北極人都會告訴你:馴鹿肉比海豹肉好吃多了。只有在嚴冬沒有食物可打時,人們才津津有味地啃凍得硬邦邦的海豹肉。
安德森的臉映著海豹油火顯得很興奮。他剛過完20歲生日,帶著一種年輕人特有的幻想來看世界。他槍打得準,雪滑得好,駕狗熟練,精通北極地區的各種知識和技術,從砌雪屋到憑石頭辨別方向,其體力之強、耐力之好,比得上一頭強壯的北極熊,而且在遠方還有一個美麗的姑娘戀著他。
他問比他大10歲的克魯克斯:〃今年的海豹為什麼這麼多呀?皮船還沒劃出海岸就裝滿了,往年半天才能打到一兩隻。〃
克魯克斯曾經在丹麥軍隊中幹過上士,對殘酷的歐洲戰事略知一些。
〃德國人佔領了挪威、荷蘭和我們的祖國,漁民們都不敢出海,英國的漁民都被徵入海軍,所以沒有人捕魚了,魚多海豹也就多了。〃
〃德國人為什麼要佔領別人的國家呢?〃
看著安德森天真的眼睛,克魯克斯也解釋不清希特勒的國社黨、〃日耳曼人至上論〃和生存空間學說,只是簡單地說:〃他們是壞人。〃
〃人怎麼會變壞呢?〃單純的格陵蘭人只認為人要和大自然搏鬥,而人和人都是兄弟。
〃反正他們壞就是了。〃克魯克斯在年輕人的盤問下也無從招架,恰好進來一個愛斯基摩小夥子,他把一張紙遞給克魯克斯
〃長官,神仙來的信。〃原來他把電報當成神仙了。
克魯克斯開啟一看,上面是一串串數字電碼,中間歪七扭八地寫著譯文:
克魯克斯,速帶電臺前往愛斯基摩村,沿途搜尋德國氣象臺。到達後詳情另告。
布留恩
克魯克斯眨眨眼:〃剛說起德國人,他們果然就來了。〃北極夜就要降臨,在永不見陽光的漫漫長夜中,大風雪隨時都可能吞噬敢於行路的獵人,此行真是兇險莫測。
〃我和你去!〃安德森自告奮勇。當然他去愛斯基摩村還另有目的。
〃這是戰爭呀。〃
〃我什麼都會,捉海豹、駕狗,這條路我也很熟。我不怕什麼戰爭,用得上我的。〃
〃好吧。〃克魯克斯拍拍安德森的肩膀,〃找電報員本格森去。〃
黑暗的夜晚裡,新雪在獵人的皮靴下發出很響的嚓嚓聲。
五 威廉·赫伯特先生
柏林歌劇院裡座無虛席。不少將軍、部長、大亨和青年人都在聽一位初露鋒芒的女小提琴家的獨奏。她叫瑪麗埃特,今年才18歲。
舞臺燈光由暗轉明,把色彩柔和的光線投到漂亮的姑娘身上。她剛拉完一支門德爾松的小提琴曲中的最後一個音符,從靈魂到肉體都浸沒在音樂的仙境裡,對臺下暴風雨般的掌聲、喝彩聲和口哨聲置若罔聞。
瑪麗埃特終於醒過來,微笑著躬身接過從下面拋上來的鮮花。她不得不一再謝幕。就在最後大幕將合的時候,她對歌劇院遠方某個黑暗的角落中拋去一個動人的飛吻。幾乎沒有人在喧囂的劇場中聽到姑娘細嫩的聲音:〃謝謝你,赫伯特舅舅。〃
那個被稱為赫伯特的人穿著一件皮夾克,飽經風霜的臉上顯出自信的神氣。他體格強健,戴著金絲眼鏡,像是運動員出身的學者,或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