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萬一我錯了怎麼辦,所以留下了一張紙條,解釋發生什麼事,還有我會在特雷邦等她一天。我用木炭在一塊灰石上寫下她的名字,然後畫一個箭頭指著我帶來的所有食物,一瓶水和一張毯子。
之後我就走了,心情低落,思緒混亂。
◇◇◇◇
我回到特雷邦時已是黃昏。我爬上屋頂,動作比平常更小心。我得讓頭復原幾天後,才能再相信自己的平衡感。
不過,爬上屋頂撿鞋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在屋頂的微光下,整個城鎮看起來很悲慘,教堂的正面全塌了,有近三分之一的房子受到大火波及。有些建築微微燒焦,有些燒得只剩灰燼。我雖然盡力了,但我撞得不省人事之後,想必大火還是肆虐得難以掌控。
我往北方看,看著灰石山丘的頂端,希望能看到火光,當然什麼也沒看到。
我走到鎮務廳的平坦屋頂上,爬梯子上儲水塔,水塔幾乎快空了,只剩底下幾尺深的水,水位比我當初把燒焦的木瓦插在牆上的位子還低許多。從這裡就可以明白整個城鎮為什麼受損那麼嚴重了,水位降到我臨時做的符咒下面時,火焰再度燃起。不過,當初那樣做還是稍微緩和了火勢,要不然,現在可能整個城鎮都沒了。
回到旅店後,我看到很多悶悶不樂、滿身燻黑的人聚在一起喝酒八卦。整天沉著一張臉的老闆不見蹤影,不過有一群人圍在吧檯邊,興奮地討論他們在那裡看的東西。
鎮長和巡警也在場,他們一看到我,就連忙把我帶到一間密室談話。
我緊閉著嘴巴,表情嚴肅,過去幾天這樣折騰下來,我已經不怕這兩個肥佬的官威。他們也看得出來,所以顯得特別緊張。我頭痛,不想多做說明,房裡的異常寧靜反倒讓我覺得特別自在。他們因此說了不少話,提出問題時,也透露了大部分我想知道的事情。
鎮上居民受傷的情況幸好都不嚴重,再加上當時正值豐收慶典,沒人在睡夢中。很多人受了擦撞傷,微微燒焦了頭髮,或是吸入太多的濃煙。但是除了幾位灼傷比較嚴重,還有一位被掉下來的木頭壓斷手臂以外,我看來是傷勢最嚴重的一位。
他們都非常確定龍蜥是惡魔,是會噴火和噴毒的巨型黑色惡魔。即使有人本來還對此抱著一絲疑慮,不過他們看到那怪獸被泰魯的鐵輪擊斃時,也就不再懷疑了。
他們也都認為那隻惡魔是摧毀莫森農場的元兇。即使這結論完全錯了,不過聽起來還算合理。想要說服他們相信其他原因,只是浪費我的時間罷了。
他們發現我不省人事地躺在擊斃惡魔的鐵輪上,當地的外科醫師盡力幫我包紮了傷口,看到我的頭顱異常腫脹,對於我能否再次醒來表示非常懷疑。
一開始他們覺得我只是不幸的旁觀者,或是不知怎的把鐵輪撬離開教堂的人,但是我奇蹟似的清醒,再加上我把樓下吧檯燒出一個洞,讓大家終於注意到今天一位小男孩和一位老寡婦一直在說的事:老橡樹像火把般起火燃燒時,他們看到有人站在教堂的屋頂上。下面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身影,他的手舉在前方,幾乎就像在禱告一樣……
最後鎮長和巡官終於沒有話題可說了,他倆一臉不安地坐在那裡,不斷轉頭看著我和彼此。
這時我才發現,他們並不覺得對面坐著一位身無分文、穿著破爛的男孩,而是把我當成殺了惡魔、一身襤褸的神秘人物。我也覺得沒必要澄清,好運早該降臨我身上了。如果他們要把我當成某種英雄或聖人,對我來說反倒是一大好處。
「你們怎麼處理惡魔的身體?」我問,看到他們兩人都鬆了一口氣。在這之前,我講的話幾乎不到十個字,他們怎麼試探性地問我,我都是一臉嚴肅,不發一語。
「不用擔心。」巡官說,「我們知道該怎麼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