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說過我上山區冒險的不幸經歷,所以或許你可以瞭解,當我前方的群眾剛好分開的瞬間,我看到了我在找的東西:一位守衛。我馬上鑽進最近的門裡,心跳得厲害。
我提醒自己,我已經不是幾年前那個被扁的臭小孩,我現在穿得體面,乾乾淨淨的,很自然地融入人群裡。只不過,我積習難改,努力壓抑內心深處的憤恨,但我無法分別我究竟是在氣自己、守衛,還是整個世界,或許都各有一點吧。
「我馬上就來。」門簾處傳來開朗的聲音。
我環顧店家,陽光穿過前面的窗戶,落在一個擁擠的工作臺和幾十雙鞋上。我想,比起這家店,不小心闖進其他店可能更糟吧。
「我來猜猜看……」後方又傳來同一個聲音,一位髮色灰白的老人拿著一長條皮革,從門簾後方走了出來。他個兒矮小,駝著背,皺紋中堆滿了笑意,對著我微笑,「……你需要鞋子。」他笑得很靦腆,彷彿是在笑一雙老早就穿破的老靴子,卻因為穿起來太舒服而捨不得丟一樣。他低頭看我的腳,我也不自主地跟著看。
我當然是光著腳,我已經太久沒穿鞋了,老早就不再想鞋子的事,至少夏天都不會想起,冬天則會夢到。
我抬起頭,老人的眼睛閃閃發亮,彷彿不確定笑出來會不會讓客人掉頭就走。「我想,我需要鞋子。」我坦承。
他笑著帶我就坐,用手丈量我的赤腳。幸好街道是乾的,所以我的腳只沾了一點鋪石地面的灰塵。萬一是下雨天,兩腳可就髒得尷尬了。
「我們來看看你喜歡什麼款式,還有我這兒有沒有你的尺寸,如果沒有,我可以在一兩個小時內幫你做一雙,或改一雙合腳的鞋子。所以,你穿鞋是想做什麼?走路?跳舞?騎馬?」他坐在凳子上,把身體往後傾,從後方的鞋架上拿下一雙鞋。
「走路。」
「我想也是。」他熟練地把一雙長襪套到我的腳上,彷彿他的客人都是光腳來的一樣。他把我的腳塞進一雙有釦環的黑色東西,「這樣感覺如何?加點重量確定一下。」
「我……」
「有點緊,我想也是,沒什麼比鞋子夾腳更不舒服的了。」他幫我把它們脫下,又穿上另一雙,動作利落。「這雙呢?」這雙是深紫色的,由絨布或毛氈製成。
「這雙……」
「不是你想找的?其實也對,這雙很快就穿破了。不過顏色還不錯,適合穿來追女孩子。」他又幫我穿上另一雙,「這雙呢?」
這雙是簡單的棕色皮靴,就好像他先幫我量腳後才做的一樣,我把腳踩在地上,感覺鞋子很服貼,我早忘了穿好鞋是什麼感覺。「多少錢?」我擔心地問。
他沒回答,而是站了起來,開始張望鞋架上的鞋子。「從腳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很多事。」他沉思,「有些人笑著來這兒,穿著乾淨擦亮的鞋子,襪子也撲了粉。但是脫了鞋後,腳的味道卻很嚇人,那就是會藏匿事情的人,他們有見不得人的秘密,想把那些秘密藏起來,就好像把腳藏起來一樣。」
他轉身看我,「不過那是永遠行不通的,讓腳不再發臭的方法,是讓它們稍微通風,秘密可能也是一樣吧。不過,那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懂鞋。」
他開始看工作臺上堆積的東西,「有些宮廷裡的人來這裡,一邊扇著扇子,一邊抱怨最近的倒黴事,但他們的腳白裡透紅,細皮嫩肉,你可以推知他們從來沒有徒步走到哪裡,從來沒受過傷。」
最後他終於找到他要找的東西,拿起一雙類似我穿的那雙鞋。「找到了!這雙是賈各在你這個年紀時穿的。」他坐上板凳,解開我腳上那雙鞋的鞋帶。
他繼續說:「你那麼小的年紀,就有老厚的腳底,又是疤痕,又是硬繭的。像這樣的腳可以成天光腳在石子上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