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卡皮的聲音如深色蜜糖般緩緩道出:「像你們這樣正派的聖職人員,應該可以找到比逮捕說書人,以及向老實人敲竹槓更好的事做吧。」
酒館老闆數錢的叮噹聲逐漸消失,整個房間似乎都屏住了呼吸。審判長刻意一派輕鬆地轉身背對史卡皮,側頭對著矮祭司說:「安東尼,我們似乎找到一個彬彬有禮的異端了,真奇妙!我們應該把他賣給盧族劇團,他某方面感覺就像只會說話的狗。」
史卡皮對著他的背後說,「我又不是期待你們去找海力艾克斯與七人組,我常說:『大人成大業,小人搞謀略。』我想,麻煩的是,必須找夠雞毛蒜皮的事,讓你們這種人來做。不過,你們挺機靈的,可以撿垃圾或上妓院檢查床上有沒有跳蚤。」
審判長轉身,從吧檯抓起陶杯,朝史卡皮的頭扔去,砸碎了杯子。「我在場時,給我閉嘴!」他嗓音變粗,「你懂什麼!」
史卡皮稍稍搖頭,彷彿在清醒腦袋一樣。一道紅色的血流下他如浮木般的臉,流到他如浪花般的眉毛上。「我想,那可能是真的,泰魯總是說……」
「別說祂的名字!」審判長大叫,氣得滿臉通紅,「你的嘴巴玷汙了祂的名字,從你嘴裡講出來,就是一種褻瀆。」
「喔,拜託,厄勒斯。」史卡皮語帶責怪,彷彿對小孩子說話一樣。「泰魯恨你的程度,比討厭世上其他一切還多,而且是多出許多。」
整個屋子靜了下來,氣氛詭異。審判長的臉色鐵青,聲音冰冷顫抖:「上天寬恕你。」
史卡皮默默地看了審判長一會兒,然後開始大笑,是那種打從靈魂深處湧現、不可遏止的宏亮笑聲。
審判長把目光瞥向綁住說書人的其中一名護衛,那個面露兇光的人突然給了史卡皮幾拳,一拳打在腰際,一拳打在頸部後方。
史卡皮癱倒在地,整個屋子陷入靜默,他的身體撞擊地板鋪木的聲音,似乎消失得比笑聲的迴音還快。審判長一比手勢,一名護衛從衣領抓起史卡皮,他就像破娃娃一樣懸晃著,雙腳拖地。
但史卡皮並沒有失去意識,只是受了驚嚇。他轉動雙眼,把目光鎖定在審判長身上。「寬恕我的靈魂。」他微弱地發出嘶啞聲,換作平常應該是輕笑聲吧。「你不知道那些話從你嘴裡吐出來有多好笑。」
史卡皮似乎是對著他面前的空氣說話,「克沃思,快跑。和這些人牽扯在一起沒什麼好處。上屋頂去,待在他們看不到你的地方一陣子,我在教堂裡有朋友,他們會幫我,但你在這裡什麼也不能做,快走。」
他說話時,並沒有看著我,一時間情況有點混亂。審判長又比了手勢,一位護衛從史卡皮的後腦勺打了一拳。他翻白眼,頭往前垂下,我溜出門外。
我聽從史卡皮的建議,在他們離開酒吧前就跑回屋頂。
第二十九章 腦中門扉
我爬上屋頂回到秘密基地後,把自己裹在毯子裡哭泣,哭得好像體內有什麼壞了,讓一切都湧了出來。
等我哭累了,已是深夜。我躺在那裡看著天空,身心俱疲但無法入睡。我想到爸媽和劇團,很意外那些記憶沒以前那麼痛苦。
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我用阿本教我的技巧安撫大腦,讓腦袋變得更敏捷。那感覺比我記憶中的還難,但我做到了。
如果你曾經整晚睡覺都不動,早上醒來時,身體會因此而僵直。如果你記得第一次舒展身體時,那種又痛又快活的感覺,或許你就可以瞭解這些年以來,我的大腦在塔賓的屋頂上甦醒是什麼感覺了。
那晚剩下的時間,我一一開啟腦子裡的門扉。我在裡頭髮現一些老早遺忘的事:母親為歌曲填詞,為上臺練發音,三種安定神經與助眠的茶飲作法,魯特琴的音階指法。
還有我的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