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祖母。」他再次大笑,我則是努力壓抑著眼眶的淚水。
我聽到開琴箱鎖頭時傳出的三個喀嗒聲,接著是魯特琴被拿出箱子時的特殊鏗鏘聲響。
「阿孬,你要是把這玩意兒弄丟,祖母會難過死了。」派克平靜地說。
「泰魯有眼!」我右邊的男孩興奮地喊,「派克,你知道這值多少錢嗎?可以賣到金幣耶,派克!」
「不要亂用泰魯的名字。」我左邊的男孩說。
「什麼?」
「『僅於最緊要時刻,才喚泰魯大名,因泰魯評斷一切想法與言行。』」他背誦。
「這東西要是沒值二十銀幣,我就讓泰魯灑泡尿在我身上好了。我們至少可以從狄肯那裡拿到六銀幣,你知道你有那麼多錢可以做什麼嗎?」
「要是你再繼續那樣說話,你就沒機會做任何事了。泰魯會看顧我們,但得罪了祂,祂也會懲罰我們。」第二名男孩的聲音虔誠而恐懼。
「你上教堂時又打瞌睡了吧?那麼容易被洗腦。」
「我要把你的手打結。」
「你媽是一分錢就肯接客的妓女。」
「林,別扯到我媽。」
「而且還是一分鐵幣。」
這時,我已經設法忍住眼眶的淚水,我可以看到派克蹲在巷子裡,他似乎對我的魯特琴相當入迷,我那把美麗的魯特琴。他握著琴時,眼神如痴如醉,一直用髒汙的手來回轉著那把琴端詳。一股恐怖的感覺逐漸透過模糊的害怕與痛苦朝我襲來。
隨著我身後的聲音愈來愈大,我開始感受到內心的強烈怒氣,緊繃起身子。我沒辦法和他們打鬥,但我知道,只要我拿了魯特琴,跑到人群裡,就可以甩開他們,恢復安全了。
「……反正她一直接客一直做,現在做一次應該只剩半分錢吧,所以你才會那麼笨,你腦袋瓜沒被撞凹算是走運了,不要太難過,難怪你那麼容易被宗教洗腦。」第一位男孩得意洋洋地說。
我只覺得右邊出現一股緊張的氣氛,我也跟著緊繃了起來,準備跳開。
「不過,還是謝謝你的忠告,我聽說泰魯喜歡躲在一大坨馬糞後面,然後……」
突然間,我兩隻手臂都鬆開了,一名男孩把另一名壓在牆上,我兩三個箭步衝向派克,抓住琴頸,用力一抽。
但派克的動作比我預期的還快、還強大,我並沒有抽回魯特琴,而是被派克猛地一拉,停在原地,派克也站了起來。
我的挫折感與怒氣完全湧了上來,我放開魯特琴,衝向派克,死命地抓他的臉和脖子。但他是街頭打鬥的老手,不可能讓我靠近他致命的部位。我有一隻指甲在他的臉上刮出一道血痕,那血痕從耳朵劃到下巴。接著他反扣住我,抓著我撞上牆邊。
我的頭撞到了磚頭,要不是派克把我按在斷壁頹垣上推擠,我就癱倒在地了。我喘著氣,這時才發現我一直在尖叫。
派克渾身都是汗臭與酸油味,他用力推我撞牆時,把我的手壓在身體兩側,我隱約知道他一定是把我的琴丟在地上了。
我再次喘著氣,盲目地扭動身子,頭又撞上了牆壁。我把臉轉向他的肩膀,奮力一咬,感覺到牙齒咬穿了他的面板,嚐到血的味道。
派克尖叫,猛地掙脫我,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胸口一陣撕心裂肺地疼痛。
我還沒來得及移動或思考,派克又抓住我。他抓著我撞牆,一次,兩次。我的頭前後搖晃,從牆壁上彈了回來。接著他抓住我的喉嚨,旋轉我的身體,奮力丟到地上。
這時我聽到一陣雜音,一切似乎都停了。
◇◇◇◇
劇團遇害之後,我有時會夢到爸媽還活著唱歌。在夢中,他們的死是一場誤會,他們只是在排練一出新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