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咪咪,柔和如同春風的打招呼:“喂,你好呀。”
我看著他一邊招呼一邊風度宛然的從馬車底鑽出,銀色長袍點塵不染,優雅閒散得象是仙人下降,正款款自流霞飛雲中微笑落足,以慈和而寬容的悲憫,高貴的踏上這一方塵世水土。
哪有半分馬車底躲藏,輾轉不得的狼狽苦楚?
心中一動;再一緊;突然有點茫然的感覺;彷彿這一剎;失去了什麼;又得到了什麼;然而又不知那是什麼。
卻將那一絲奇特感受瞬間掩了,也笑咪咪:“你也好呀,不知貴客光降,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他繼續笑,如月的風姿裡帶點嫵媚般的害羞,然而卻毫無女子胭脂氣,依然是魅而秀的氣韻卓絕:“客氣客氣,原是我的不是,不請自來,也未曾知會主人一聲,還請小姐海涵。”說罷長長一揖。
我甩甩馬鞭,笑盈盈看他:“您太謙了--哦,馬車底狹窄簡陋,不知可令貴客不適否?”
他笑,試探的看我:“倒也尚可…不過若能換個地方,也許更好些。”
“哦…”我點頭,沉思有傾,那少年微笑看著我,靜靜等待,毫無不耐之色,半晌我才說道:“車底自然非待客之所,當請貴客上車來才是。”
說罷故意頓了頓,等著看那少年急不可耐的上車,我眼尖,早已發現他笑容下的疲憊之色,他受了傷,定然急需休整,我等著他入我彀中,沒料到這少年竟然定力非凡,聽出了我語中未竟之意,一動不動,眼底的微笑甚至深了幾分,山風拂動他衣袂,他安靜得象尊雕刻於崖壁的美麗浮雕。
我突然有些索然和煩躁,瞬間失去了繼續戲耍的興趣,冷冷道:“話雖如此,然你我素不相識孤男寡女,怎可陌路同車?何況此間山路僅通一處,閣下定然是從那裡便一路跟隨到此,如此說來,昨夜丹房惡客,便是你了,我不殺你,已是優遇,若再請你同車,豈不笑話?”
那少年毫不動氣,深深看著我,嘴角一抹魅惑的笑意:“看來我還是低估了小姐。”
“我卻不曾低估我自己。”我笑,馬鞭一指車下:“兩條路,任憑閣下選擇,一是走下山,我知道你武功不俗,懶得費力氣捉你,只好請你自便。另一條,你還是回到你剛才待著的地方去,但你必須把你的身份來意告訴我”
轉目看了看四周,我笑吟吟提醒:“說明一下,此地機關甚多,以閣下之武功,若在平日,倒也未必畏懼,然而現在,要想憑兩條腿走下山,只怕不比昨夜從山莊中逃出來容易。”
那少年也四面看了看,露出一抹羞澀的笑意,點了點頭,似是承認了我的話。
我正等著他出語求懇或辯解,卻見他一言不發,彎腰,掀袍,低頭,居然什麼都沒說,便再次鑽到了車下。
我瞠目結舌的看著那傢伙乖乖鑽入車下,連多餘的話都沒有,不由驚歎,這少年,好堅忍,好耐力,極善審時度勢,知事不可為,便不再作任何掙扎,並能在惡劣環境中選擇最利於自己的一條路,剛決果斷,毫不以自尊受損為念,更不逞絲毫匹夫之勇,竟是對自己也毫無憐惜,好狠的心性。
打了個寒噤,我心底突起殺意,這人絕非普通人物,瞧他行事,當是為達目的可不擇手段之人,此人夜入山莊,是友非敵,今日若為我輕縱,日後怕是個絕大禍患,我怎可為一己玩笑之心,便放虎歸山,為山莊帶來麻煩?
然而想到他初見時那一笑,溫柔而羞澀,明朗而純淨,雖知道這人絕不可能如表面這般人畜無害,然而總不忍將這般水蓮似的微笑扼殺,再說,只為夜入山莊便傷人性命,似乎也過了。
我這裡沉吟為難,那少年卻心思通靈,似是猜知我用意般,在車底輕輕道:“小姐無須多慮,我擅闖貴地有錯,卻並無惡意,只是家中有人傷病纏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