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牆外的工部衙門。
清初仿照著明代設立六部時,有任用貝勒管理各部的舊俗,那是皇太極時期,還沒入關的時候呢。後來就慢慢演變成滿、漢尚書並列的局面,然而宗室王爺貝勒參與管理,一直在反覆出現。
順治朝初期是不用貝勒的,到了順治八年又再次往六部派了王爺。
康熙朝早年削減鐵帽子王的權勢,將王爺們從六部趕了出去,然到了康熙朝的皇子們長起來,這群新貝勒們又開始監管六部了。
八爺輪值的就是工部,每三天就要來點一次卯。
如今工部的漢人尚書是王鴻緒,也是個老相識了。王鴻緒是徐乾學的弟子,早年間可以說屬於明珠一派的人。在原本的歷史軌跡中,在納蘭性德去世後,徐乾學和明珠逐漸分道揚鑣,王鴻緒的立場也變得曖昧起來,然而在納蘭性德依舊活著的如今,明珠一黨的內部鬥爭要比原先歷史中的緩和不少。又因為明珠的急流勇退,精簡掉了負面資產,王鴻緒身上遭受的攻訐彈劾沒有那麼多。
但這依舊不影響八貝勒對這種玩弄權術之人的負面印象,直覺告訴他王鴻緒的道德底線有些低。因此無論對方如何靠上來討好,他只客客氣氣地充當軟釘子。
“八爺來了。”一進工部衙門,就見王鴻緒滿面堆笑地站在正間的大門處,“微臣也是剛到,正巧與八爺一道——哎呦,這就是被萬歲誇過的景君格格吧,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八貝勒跟閨女說:“問‘王大人好。’”
小丫頭就奶聲奶氣地喊:“王大人好。”
這麼賣面子,可把王鴻緒給喜得滿臉皺紋。“八爺和格格先坐,茶水已經備好了。倒是沒料到格格要來,微臣找人去買些糕點來。”
“誒,工部得人手都是辦皇差的,給小孩子家家買吃食,沒的讓皇阿瑪訓斥不務正業。她早上吃飽了來的,到了中午我就帶她出去吃飯了。不必再折騰這回。多事之秋,大家都老實一些吧。”
八貝勒搬出了皇帝,王鴻緒也不好再說什麼,但在八爺給閨女鋪好小宣紙小毛筆的時候,他還是不知從哪個主事那兒尋摸出了一兜山楂糕,給景君格格送了過來。
“杜郎中那兒還有些烤得鬆脆的花生米,然格格尚小,不好吃這些嗆喉嚨的吃食,故沒有拿來。”
八貝勒點點頭:“王尚書有心了。”
“只要八爺和格格得用就行。”王鴻緒笑眯眯地表示。“格格這是……”
“她額娘巡視田莊去了,我又不放心她一個人跟下人在一起,就請示了皇阿瑪,親自照看幾日。她素安靜,不會攪擾,工部諸人各行職責便是。”
跟王鴻緒過來的一名侍郎和四名郎中,唯唯應是。
“按照老規矩,巳時之前讓四司將三日的報告取來。”
有了工作deadli
e,這些個還想要表現一二的人一溜煙就跑回去工作了。八貝勒就從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翻看上回的記錄。
而景君就一聲不吭地跟著毛筆搏鬥,她人小手腕力量不足,八貝勒就讓她先學著劃橫道和豎道,好好一張宣紙,不一會兒就打滿了格子,墨水暈開,很是慘烈。
但景君一筆一劃寫得認真,沒有亂跑也沒有抱怨。
大約在她霍霍掉三分之二張宣紙的時候,又有人來敲門了。“八爺,尚書溫達求見。”周平順報門道。
“進來。”
溫達是工部的滿尚書,是個有些魁梧的中年人。他是剛上任的工部尚書,難免遭遇王鴻緒的排擠,因此得到訊息比較晚。
“八爺今兒來得早,我不知道,不是故意不來。”溫達一開口就暴露了自己是
個老實人的本質。
八貝勒笑了笑:“我都知道,這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