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到處是張揚著英雄主義的悲壯景象。 天又黑了,氣溫陡地下降,紛紛揚揚的雪花像葬禮拋撒的紙錢般落下,不大工夫便在樹亡,岩石上和地上披上了孝服,天地間一片肅殺、岑寂和冷森。從雨夜猛地變成雪夜,凍得沒有來得及準備禦寒服裝的新四軍指戰員渾身顫抖,上下牙床磕動得“咯咯”直響。 “軍長,不能再這樣僵持下去了,敵我相差太懸殊了!”饒漱石雖然不精通軍事,但也覺得再這樣消耗下去也難以突圍出去。他瞪著一雙猩紅的眼睛,急切地看著葉挺,不知怎樣才好。 “你說得對。”葉挺幾天工夫面部已經變了型,兩個顴骨山峰般聳起,兩腮變成一對兒山坳,嘴唇和下巴上的鬍子如同山麓蓬鬆的蒿草,兩眼的血絲結成密網,看上去像個經受牢獄之苦的囚徒。他叫來電報員,當即給他愛妻李秀文發了一個“絕命電”,告訴妻子由於遭受敵軍層層圍困,他的生命大致難保,期望她教養好子女,令其繼承父志,對於愛妻的恩德,只有來生補贖。 “參謀處長!”葉挺高喊一聲,如雷炸頂,“立刻傳達我的命令,各部隊化整為零,把剩下的糧食……噢,已經都斷糧了,那就把馬匹殺掉,讓戰士們飽飽的吃上一頓飯,利用敵軍的接合部較薄弱的特點,四面衝擊,告訴大家人人都是革命的火種,拼出去一個就保留一份革命力量!還有,告訴各部隊,把所有的檔案都燒掉,先把軍部的電臺砸碎,把密碼焚燬!” 大家立刻感道:這是軍長要破釜沉舟了! 葉挺和他那戰馬的血液融會在一起,構築成巍峨的東流山魂魄,注入祖國大地的軀體裡,凝固在東流山堅硬無比的岩石上。 指戰員們人人含著眼淚吃了一塊馬肉,他們覺得咀嚼的哪裡是肉呀,分明是戰馬的精靈忠勇之氣。 戰馬的精靈在指戰員們的大腦指揮中樞鑄造出兩個字:衝殺! 霎時間,天空佈滿戰雲,地上飛舞火蛇,血與火在山間樹林中跳躍、飛馳,生命在烈焰里昂奮與**。 火焰形成的大潮洶湧而至又洶湧而下。 經過一場殊死搏殺,最終有兩千餘名新四軍鐵血健兒衝破敵軍的阻截圍困,渡江北上,勝利會合於江北的八路軍和新四軍華中總指揮部,其中包括一批高階幹部。他們是:第一縱隊司令員傅秋濤。政治部主任江渭清;第二縱隊政委黃火星,參謀長謝忠良;第三縱隊參謀長黃序周,教導總隊政治處主任餘立金,以及軍部秘書長李一氓等。 然而,葉挺所在的軍部機關突圍小分隊,經過一夜拼殺,衝到地形險要的大康王莊。 “軍長,我們掩護你突圍出去!”聽說葉挺被困在大康王莊一帶的第三縱隊參謀長黃序周帶領軍特務團突圍部隊來到葉挺身邊,反覆哀求葉挺跟隨他們一起突圍。 “我不跟你們走,我是敵軍懸重賞捉拿的人物,你們帶著我目標……還有這麼多幹部和士兵沒有突圍出去,我是軍長,要負責到底!”衣服和手腳已是破爛不堪和血跡斑斑的葉挺,定定地坐在一塊岩石上,儘管不時有炮彈在頭頂呼嘯而過,依然一動不動,話語比身體下面的岩石還堅硬。 “轟”、“轟”地爆炸聲,時斷時續。 陣陣帶著焦糊味兒和血腥味兒的風掃蕩著茅草和樹木,悲壯、深沉、殘酷。 “想我葉挺,半世英名,竟毀於一旦!”葉挺陷入極端痛苦的回憶中。 “難道這大康王莊真的成了我葉挺的‘滑鐵盧’麼?難道就不會出現一個‘凱卡波爾塔’之門麼?”葉挺激烈沸騰的腦海裡不時浮想聯翩,不時泛出縷縷光明的期冀、嚮往和憧憬。 滑鐵盧,這次慘敗多麼近似滑鐵盧之戰呀!如果拿破崙的勝利之師不遇突然而至的大雨(我皖南新四軍在北移中連日遇到近似邪乎的大暴雨);如果拿破崙的騎兵不遇泥濘的道路行進受阻(北移的新四軍豈止只是道路泥濘,還有山陡路窄,雨大石滑,在雨夜突圍根本看不清道路);如果拿破崙的部隊不是找錯了嚮導(新四軍對第三條北移路線根本不熟悉,恰似盲人騎瞎馬,況且也出現過突圍選錯了方向);如果拿破崙不是錯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