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少離開中堂,對南堂更不熟系,即便周椿說了林下城的大致方位,周笙白仍耗去不少時間才尋到。
他已經許多個日夜不曾休息過了,身體負荷到每一寸面板都在發疼,敏銳到能感受吹過他臉頰的風,掃過樹葉的聲音。還有雲層遮蔽的林下城內,熙熙攘攘的人群閒談聲,清晰到幾乎刺耳。
城上有陣。
林下城內的斑竹林位於城中央,他越是靠近城池,便越覺得頭皮一陣發麻的緊疼。
這一個月來,周笙白被迫學會了太多陣法和咒術了。
南堂將所有能人都固守在邊境,對境內中空位置並未加強防備。可能是因為永夜之主的狂妄自大,又或者他本就在等周笙白找來,周笙白沖開林下城上空陣法時,只耗去了一個時辰,便用鷹爪撕裂了一條破口。
高大的人影背著一雙巨大雙翼,渾身漆黑猶如吞噬萬物的怪物,他從高空突然落在了街市中央,惹得城中的人紛紛尖叫逃跑。
「這是什麼怪物?他長了翅膀!快,快看他的腳!」
「快閃開!」
「快逃!」
鬧市中的人將手中物件統統丟棄,一窩蜂地擠入了附近的房子裡或窄巷中。
丁清被絹布包裹在他的懷中,頭正歪著靠在他的肩窩處,隨著周笙白走的每一步,她腳上的赤金足環都會發出叮噹響聲。
竹雨塔,就在百步之外。
他看見了竹林,他甚至能感覺到丁清的魂魄就在裡面,他曾與丁清那般親密地擁抱在一起,小瘋子的氣息,周笙白只需聳鼻嗅一嗅,便能分辨出來。
盛暑天陰晴難測,方才還碧空如洗,不知從哪兒吹來的一股妖風颳過林下城,將烏雲領來,黑壓壓地團在了街道上空。
原先走在街上的人都逃了,可他們並未遠離,陰天裡有許多雙眼睛就躲在角落中,神色詭異地看向一步步朝斑竹林而去的周笙白。
古怪。
破陣後,沒人來防。
鷹爪每走一步,周笙白的心都跟著顫了顫。
他思考不了那麼多,因為他能感覺得到,丁清就在那座塔裡,她就在那裡!
忽而一道雷電在他身後轟隆炸開,將烏雲密佈的城池一瞬照亮,不見天日下,藍紫色的電光刺目,震得人足心發麻。
似乎有雨聲,可同時也有鳥鳴。
仍舊漆黑的竹雨塔內,丁清雙手輕輕地環抱著自己的肩,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坐在她面前的男人黑袍下露出一雙黑靴。黑靴點地,每一次踩下的節奏,都讓困在符咒內的丁清痛不欲生。
「你的極限就到這兒了?」永夜之主問。
丁清咬緊牙根不發出一聲痛呼,永夜之主道:「看來你魂魄分裂的極限就到這兒了,可你忍耐痛苦的極限還沒到呢,是我低估了你的承受力。」
才說完這話,便有一張黃符懸在了丁清的頭頂,那黃符逐漸燃燒,化成了一團火焰當頭落下,瞬間將丁清困在其中,灼燒她的魂魄。
「嗚……」太疼了!
丁清怒罵道:「瘋子!」
「乖孩子是不能罵人的。」永夜之主嘖了聲:「真正的瘋子,現在就在塔外的竹林裡,不知你想不想見他。」
丁清聞言,顫了顫。
永夜之主道:「他帶著你的屍體找來了,比我預期的要快一些,可惜我還沒玩兒夠呢。」
此話一出,丁清猛地抬起頭來,她魂魄裡痛苦的碎片正在尖叫著要□□出來,而那雙驚恐的鹿眼裡,倒映著背對著燭光而坐的男人。
「你說……誰?」
「娶你的那個人啊。」永夜之主唉了聲:「用你們凡間的話來說,他應當是你的夫,對嗎?」
老大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