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司千重巧合遇見了翟馨的爹,翟家出來的公子哥,即便不是嫡子,也是堂堂正正的世家子,卻被迫發放至西堂邊境成了騎兵。
翟馨的爹救司千重時,司千重不解。
他老實說:「我想娶你的女兒,你不同意,你也看不起司家人,既然如此,為何要救我?讓我死在那惡鬼手下,也省得我禍害翟馨,更不會害你重傷。」
翟馨的爹瞥了他一眼,笑說了句:「你還記不記得你年幼時,曾趴在丁堂主的膝前,替我說過幾句好話?」
翟馨的爹年輕時陣法學不精,又因為庶子身份急於證明自己,走過一些岔路,險些辦壞了事。當時西堂是丁清的祖父丁毅書執掌,丁毅書向來公私分明,不會因為他是髮妻的弟弟而輕罰。
丁毅書的獨子離家出走多年,他膝下無子也不知有無孫子,還在替丁家做事的司家人很聰明地將司千重放在他跟前培養。
司千重幼年時是跟過丁毅書幾年的,得過寵,他軟聲軟氣地說過:「祖父,他已經很害怕,你別生氣了。」
便是這一句,叫丁毅書軟了幾寸心腸。
翟馨的爹道:「我是討厭司家人,因為司家為商人出身,精於算計,娶了丁堂主的妹妹進了丁家的門,卻從不念丁家的好。司千重,翟馨與我說過你趕走過丁家的子女,我不懂,你也曾叫過丁堂主祖父,又如何能做到恩將仇報。」
那一席話如五雷轟頂,打得司千重措手不及。
從那之後,司千重拾起了許多兒時回憶,他漸漸想起來他曾對翟馨不好,而他喜歡翟馨的初衷,也是因為多年不見外派的司家婢女,竟初初長成,亭亭玉立。
他不過是個好色之徒,實在不配對翟家人信誓旦旦的真心。
後來司千重經常去書房翻當年丁毅書留下的墨寶,偶爾可見裡面幾句壯志凌雲,又或是惋惜嘆息,而在這些過程中,司堂主的所作所為,也逐漸在親族中浮出水面。
他將當年司家的親戚捧入了西堂的宗堂中,將丁家的親族一個個打壓外派。
司千重漸漸理解,他爹的某些行為是錯的,翟馨的爹說司家商人出身,精於算計,利益至上,倒是不爭的事實。
司千重本想,人都有兩面,自私也未必作惡,只要大致是個好人就行。
於是他當了許多年司堂主眼中乖巧聽話的兒子,他想等哪一日司堂主真的將西堂的權利都交到他手上了,他再將西堂內裡腐爛的根筋給扭回來。
可就在幾個月前,西堂邊境出事了。
拜天冰山融化,一個鎮子的百姓皆死在裡面,冰山化成了水川,川上浮屍一片。
翟馨的爹為了治水,為了救那冰川流過之地的百姓,喪命於冰川裡。
翟馨哭了好幾日,可西堂的堂主,司千重的爹卻將此事壓下,只匆匆結束了比武招親。那夜司千重聽見他爹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不要只看邊境的幾百條人命,你要放眼整個五堂。」
司千重問:「其餘四堂,與我何干?」
「若五堂整一呢?擇優者生,除劣者死,五堂境內的遼闊大地、財寶、物資皆由勝者掌握,你再想想,何為勝者?」司堂主問他。
司千重詫異心驚,他甚至說不出話來,倒是司堂主有些遺憾地瞥他,他一直覺得自己的兒子優柔寡斷,自從娶了翟家的女兒後更是怯懦了許多。
他拍了拍司千重的肩道:「你還小,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爹老了,要權勢何用?可司家不能倒,將來還要靠你支撐呢。」
司千重覺得他說得不對。
他就算到了司堂主那個年紀,也不會出現如此可怕的念頭,司堂主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他自己所嚮往的權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