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想見到的人一定是你。”
我強忍住淚水站在原地,紋絲不動,連呼吸都怕將眼角的淚水抖落。
尹叔叔走後,我坐在原來尹叔叔坐的位置,輕輕地握住尹煜哥的手,將臉埋進被子裡,終於失聲痛哭起來。
尹煜哥掌心的溫度還和以往一樣,我始終不願意相信尹煜哥醒後,一切將會改變什麼。但事實是,不管我願不願意相信,相不相信,要發生的始終會發生。
夜再黑,天總會亮;逃避得再多的事,也總有要來臨的一刻。
我不怕尹煜哥發現事實後傷心難過。發現事實後明明很傷心,卻還要強忍著對我微笑,這才是我最害怕的事。
而事情果然像我害怕的那樣。
醒後的尹煜只是顫抖地反覆說著“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
就好像是在說服自己一樣。好像真的只要我沒事,就好。
接下來的幾天,尹叔叔、尹阿姨、小菡、還有甄離姐輪流守在尹煜哥身邊,而我每夜都獨自守在病房外。
我沒有為尹煜哥守夜不是因為他埋怨我,而是因為我受了傷,也需要靜養。
每天和尹煜哥說完晚安,我便來到病房外的長凳上,一直坐到天亮。
漸漸地,尹煜哥不需要人守夜了,我依然每晚睡在病房外的長凳上。因為慢慢的,那已經成了一種習慣,只有在那兒,我才能睡著。
一個月後,尹煜哥提前出院了。
尹叔叔和尹阿姨答應讓我暫時住在尹家,方便陪在尹煜哥身邊。
由於撞尹煜哥,準確說應該是撞我的那輛車是偷盜案的贓物,所以事故的肇事者也無從查究,最終以意外交通事故肇事逃逸處理。
聽聞變故的Charles因為擔心小菡,特地從香港趕來,在離小菡家近的地方租了套公寓住下。
過去的這一個多月以來,尹煜哥一直在我面前強顏歡笑,而我每次也要求自己要笑得比尹煜哥還燦爛。
大家都在得過且過,以為不去提、不去想,裝作遺忘就能過去,其實誰也過不去。
那些守在尹煜哥病房外的日子,我一天一天數著尹煜哥徹夜未眠的夜晚。那些回家後的日子,又有多少個深夜,我聽到尹煜哥想要試著重新站起來卻又重重摔在地上的掙扎。
每個黎明尹煜哥都要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微笑和我說早安,就跟我要微笑著和尹煜哥說早安一樣,就像每個夜晚我從沒有偷偷哭過一樣。
最近尹煜哥總是問我什麼時候去英國,我也總是避而不答。
又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夜,一個再冷清不過的夏夜,風將庭院的樹葉吹得沙沙作響。
“我去給你熱牛奶。”時間過了十一點,我放下手中的書,撥了撥燭臺裡所剩無幾的薰衣草蠟燭,從沙發裡站起來,準備出去。
“快開學了,你準備什麼時候去英國?”坐在窗前的尹煜哥停下手中正拉到一半的小提琴,背對著我再一次問道。
明明屋裡的燈光比月光強,尹煜哥看起來卻好像整個身體都陷在了深深的月光裡。
“我不去了。”正邁出一步的我停在原地,平靜地回答。
“不去你打算幹什麼,這樣永遠待在我身邊嗎?”尹煜的聲音裡透露著些許慍怒。
“嗯。”
沉默的房間裡,除了窗外沙沙的樹葉聲就是窗外沙沙的樹葉聲。
我再次提步向前,走了兩步不到便聽到身後什麼撞擊玻璃的破碎聲。
我緩緩轉過身,尹煜哥之前手裡的那把Antonio Stradivari小提琴已不見蹤影,再看著被風吹得鼓譟不已的紗簾以及一大片玻璃窗上突兀的洞口,我明白了剛才在身後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