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竹雨塔的那扇窗戶開啟的瞬間,周笙白就察覺到了,他立刻鎖定了方位,將手中的竹竿擲了過去。
冰牆結凍之前,他看見了那個人。
熟悉的面孔,不熟悉的氣質,還有一個令人作嘔,也叫他萬分詫異的靈魂。
見到對方時,周笙白的心裡湧現了許多錯愕,震驚得他一時沒能回過神來,也讓對方有了足夠的逃跑時間。
林下城裡的雷霆劈落,周笙白曾幾度懷疑幻境套著幻境,咒術之外還有咒術,他陷入了一個可怕的輪迴中,先是讓丁清來消磨他的理智,再讓那個人來擊潰他的堅持。
但最終不是的,那不是幻境,而是他當年年幼,錯看了許多細節。
永夜之主逃了,林下城上方的陣法也困不住周笙白,他帶著丁清飛離南堂時,目光所及皆是一片蕭條,短時間,南堂至少損失了三分之一人。
這便是那人口中的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在一群人裡,挑出老弱病殘,他們不配活著。
再從年輕力壯裡,挑出無勇無謀的,他們也不配活著。
他所謂的物競天擇,是雪姻忽而落下的一場寒冰,有能力從中逃脫的便是『適者』,無人能知意外何時降臨,一如天災。
他還真是一點也沒變。
林下城的斑竹林中,被大雨清刷過的竹葉越發碧綠鮮亮,破開幻境後或蔥綠或生斑的竹葉鋪了厚厚一層,其中躺著一片金燦燦的葉子……
丁清這一覺睡了很久。
她沒做夢。
大約是最美夢的時刻已經成真,她捱到了見到周笙白沖入竹雨塔的那一刻,了無遺憾,故而一覺睡了數日,再醒來時,人已經躺在閉蒼山莊的屋內了。
她是被人聲吵醒的,幾人談話聲很低,似乎是怕打擾了她,不過丁清也實在躺夠了,精力恢復,疲憊消散,聽覺重新敏銳了起來,將那幾個人的談話一字不差地印在了腦子裡。
有周椿的聲音,也有上官晴瑛的。
上官家的立場很奇怪。
丁清曾在竹雨塔內,親耳聽見永夜之主說過,東堂上官家是主動對他俯首稱臣的。因為仰慕蒼穹之上、萬物之首的力量,而這麼多年來,上官家也一直在調查追尋這些。
若非如此,他們不會幾番試探周笙白的身份,更不會將東堂所有能人分佈在其餘四堂之中,甚至有的一待便是十多年。
孟思思說過,雪姻、她,包括永夜之主,他們都是蒼穹之上到來妄圖『將這個凡間變得更好』的萬物之首。而他們改變這個世界的方式極端且可笑,以他們高高在上的眼光與態度,來決定凡人的生死,一如螻蟻。
從很久之前,永夜之主就露出他的本性了,他不在意手下的是人是鬼,於他而言都一樣。他要的,不過是足夠強大的力量,他喜歡將一個人身體裡的所有潛能全都激發出來。
只有足夠強的人才配活著,而死了的人也不可惜,因為凡人的身軀只是困住他們能力的一個枷鎖,一旦變成鬼魂,才更好激發真正的潛能。
他控制了南堂,與西堂也達成共識,他們的目標是在凡人間選出足夠優秀的人。
而那些活下來的人,自然是五堂中的佼佼者,又或者是臣服於永夜之主卻在凡間擁有至高無上身份的凡人。
他們懂得捉鬼之術,死後變得再強大的鬼魂,也會被他們玩弄於股掌之間。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假象,他們是想要利用自身的優勢,成為凡間的主宰,剝得其他人生存下去的權利,獨享世間一切。
南堂與西堂的淪陷不出所料,那麼上官家在此又扮演怎樣的角色?
他一面讓上官晴瑛與周椿聯絡,頻頻對周家示好,一面又在永夜之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