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捧水最終沒潑在丁清的臉上。
她還未反應過來,便被一隻利爪抓上了腰後的衣裳,緊接著嘩啦一聲整個人騰空而起,迅速遠離地面,將一片茂密的深林拋至腳下。
耳畔風聲呼呼直刮,吹亂了她的頭髮,涼風貼上被泉水泡壞的面板泛著鑽心的疼,可丁清沒注意,她的注意力只在掃過臉頰的雲層上,還有那輪近在咫尺,似乎探手便能觸碰到的彎月。
周笙白抓著丁清腰後的衣裳毫無溫柔可言,雙翅展開,平平飛於空中。他以為對方會害怕,也應該害怕的。
凡人從無能飛上天空的,一旦體會了飛翔,便會下墜而亡。
果然,下一瞬丁清就尖叫出聲。
周笙白挑眉,心中煩躁,頓時覺得無趣,小瘋子似乎與常人又無不同了。
「啊——」
丁清張開雙臂,擁抱撲面而來的風與月光,她的雙眼本就很圓,此刻睜得更大,濃密的睫毛顫抖,她不捨得眨眼,流了幾滴迎風淚下來。
丁清吶喊:「我在飛啊!老大!我第一次飛!」
聲音裡的興奮遮掩不住,她甚至雙臂揮舞:「飛得好高啊!樹好小,人好小,山也好小!」
可是雲很輕,月很亮,心跳得很快。
周笙白沒看前方,也沒看腳下,他生來便有一雙羽翼,離地時從未想過他飛了多高;腳下的樹、人、山究竟是何模樣。
他也沒抬頭看過雲和月,未伸手試圖去抓去碰,沒有這些算作天真的浪漫遐想。
周笙白此刻的心情有些矛盾,他以為丁清會害怕,可又不希望她害怕,她若害怕便泯然眾人,事實證明小瘋子果然是小瘋子。
她能毫不猶豫從萬丈懸崖縱身一躍,能不顧一切以結印引爆自己和鬼羅剎玉石俱焚,能順從地走入半月泉的溪水中用可化屍骨的滾水洗臉,自然也能在他把她抓上天空時享受飛翔。
周笙白覺得心裡有些癢,又有些燙。
他從不喜歡與旁人一樣的東西,大約是因為他自己本就特殊,那麼被他看上的,也必須得是特殊。
為了證實丁清的確足夠特殊,他心中起了些許惡劣想法,而後利爪一鬆,惡劣實行。
丁清才在雲層裡暢快歡呼,下一刻便被周笙白從萬裡高空丟下,拼命下墜的失重感猛然襲來,那些遙不可及的叢林樹木不過幾個眨眼的功夫便又要回到眼前。等待她的結局,要麼是被樹枝串成肉串,要麼就是被摔成肉泥。
丁清心想,若是好一點,她掉進了半月泉內,說不定還能有命自己爬上岸來,生存機率微乎其微,可也不是沒有。
周笙白看著她逐漸於眼前消失,一切就像是那次他吃了一隻已經記不清名稱的惡鬼,回到窺天山的洞府外,詫異見到丁清的早晨。
她很髒,揚起一張小臉笑得很乾淨,鹿眼純澈,聲音脆脆地喊他『老大』。
而後周笙白讓她立刻消失,她便跳下山崖。
那時消失,與此刻一般。
見人影真的幾乎看不到了,周笙白立刻受翅俯衝,黑影更為迅速,在丁清的臉被樹葉刮傷的那一瞬間,有力的臂膀抱住了她的腰,將她重新帶離了地面。
丁清的臉上多了一條細小的傷口,這種小傷很快就能癒合。
此次周笙白飛得不高,也不快,丁清的小腿偶爾能掃過樹葉,碰到受傷的面板傳來細微的疼痛感。
她昂起頭僅能看見周笙白的下巴,還有弧度漂亮的脖子上,微微凸起的喉結。
周笙白的手臂箍住她的腰與肋下,寬大的手掌貼著肋側,手腕蹭上了半邊軟圓。
丁清動了動嘴,舌尖舔過乾燥的嘴唇,半晌吐出一句:「我摔不死的。」
周笙白嗯了聲,鬼鳥面具於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