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先出來吧,教主已過來了。
關秀的臉上頗有些訕訕的,與拓跋股打了照面,很是用力地行了一禮,道。教主,關秀適才那些話。實是不恰,願向教主賠罪,望教主……不要見怪……
拓跋孤不客氣地在上位坐了,口中道,我方才已經說過了,你的話都沒錯。不過現在我是為了別的事情來的。
他停頓了一下。我聽說——那是個兒子,對麼?
他此刻說話的語氣已不似剛聽聞噩耗時的震驚,卻反讓人覺得仍在掩飾什麼。邱廣寒只得在心中暗暗嘆了一聲。
哥哥還是在乎的。她心道。是啊,上一個沒有了,他其實就後悔了吧——這個又沒有了,還是個兒子——他必是極難過的。
關秀一聽到這般問話,雙眼立時便紅了。是……她哽咽道。一個……一個這麼小的孩子,已經都長好了……
拓跋孤看著她的手比劃著夭折的胎兒的大小,忽地想起了十多年前那個同樣夭折的、也大不了多少的頭一個男孩。果然是為了懲罰我麼?他心道。奪走我那麼多重要的人,是因為我做錯了什麼事?
那胎兒現在在哪?他青著臉問道。
已葬了。關秀道。不然我怕夫人見著,會抵受不住……
帶我去看看。拓跋孤刻意壓低的聲音,到最後,竟低得要聽不見。一隻涼涼的手忽地試圖鑽入他的掌心,他才發現自己的手已握成了拳。
哥哥。邱廣寒輕聲地喊他,似是試圖安慰他。但拓跋孤卻並不轉過臉來看他。
好。關秀答應著。
葬下死胎之處,只是谷中偏僻之處,一個小小的土堆。
因為暫時還不想聲張,而且孩子還沒有名字,所以就沒有任何標誌。關秀道。不過東西我也已準備了,如果教主想要給這個孩子一塊墓碑,告訴我們便好。
拓跋孤雙目卻只看著那個小土堆。第一個孩子叫拓跋城,他看著他死去;第二個孩子沒有名字——他甚至半點也沒關心蘇折羽把它弄去了哪裡;第三個孩子,他也沒見到,但似乎應該給他起個名字?似乎應該給他一個紀念?
不,不用了。他卻忽地開口道。我知道他在這裡就可以了。…
關秀似覺有些意外,卻也沒多言,便點頭答應了。
暮色開始四合。縱是夏日,亦會有夜晚降臨的時刻。谷中各處開始有了燈火。因為他今日凱旋,霍新似在準備幾日後舉教慶祝,此刻除告假回家休息的,谷中眾人都是忙碌。
幾個人亦在這暮色中,又往回走。
夫人說,她前一天夜裡夢見教主回來了。關秀道。她說她醒來以後很高興,總覺得你便會回來,可是等到中午,仍是沒有任何訊息。在這之前,她已盼了很久——她常常一邊摸著肚子,一邊問我,是不是孩子再長一旬,你就該回來了——昨天她等到中午,又來找我,只可惜我恰好不在。她在我家中等了一會兒,聽說我回來了,她便跑出來,想告訴我她前一天夜裡的夢……
關秀停頓了一下。
然後就在門口,她跌了一下,頓時坐倒下去,再也站不起來。等我跑過來想扶她時,她已經流了許多的血。
關秀的視線已模糊了。我……我用了所有的辦法,可是竟……沒法保住。她一直拉著我,說不能讓孩子有事,直到後來,痛得昏迷過去。我……我自己還沒有生過孩子,可是我也是女人,我知道她心裡的痛必定更甚。她知道孩子沒了的時候,那眼神,我看了都要心碎。好在她之前一直將養得不算差,我總算能保住她自己沒有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