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把你自己想得如此可憐。拓跋孤道。若當真如你們之前所說——明日想必你是不會有任何痛苦的——你連神智也不會有。
是的。我還有什麼神智呢?凌厲冷笑,從夜晚。到早晨,他竟失眠。我早已丟失了魂魄,又何曾有過我的神智?
十五了啊。他望著窗欞漸亮。我是不是還是想逃避……?我總在想的是……今晚若沒有月亮,該是多好……
若說這是一條毒計,這的確已毒得不能再毒。
“我要你明晚趁著滿月,去試一試廣寒會否因你相犯——受激對你動手。”
他昨晚聽到拓跋孤這句話的時候,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拓跋孤是在叫自己對邱廣寒“相犯”——他當然不會真讓凌厲將邱廣寒如何,只是要看看他這試探的結果。可他該明知在那滿月之下,在純陰之血難以自控的時候,有許多事,根本無法剋制——十一個月前的邱廣寒就曾那樣殺死了朱雀使者,自那之後,他一次都不敢讓她面對那樣的月華——或許因為他心底裡知道,她抵擋不住那註定了的本性。可若永遠屈服於這樣的本性。她或許是真的在一步步接近那個他害怕她成為的人。
而拓跋孤,要他“長痛不如短痛”嗎?
…
傷勢並未痊癒的蘇折羽將近中午才起了床來,方梳洗畢,門吱的一開,探進頭來的是邱廣寒。
蘇姐姐。後者猶豫了一下。哥哥不在麼?
一早便出去了。蘇折羽一笑。
我在。拓跋孤好似是用這聲音從邱廣寒身後推開了門。邱廣寒不由自主的往屋裡一跳,嗔道。哥哥!你怎麼總是嚇我!
拓跋孤哈哈一笑道,我從老遠就看到你急匆匆的朝這邊趕——不想叫你以為我失了約,只好跟著你趕過來了。
邱廣寒撇一撇嘴道,那——那東西好了嗎?
過來。拓跋孤便向隔壁那小屋走。邱廣寒識得那是蘇折羽一直以來的房間,不禁奇怪起來道。怎麼在蘇姐姐房裡?…
拓跋孤不答,只見他在案上翻出一本冊子。遞了給她道,你自己看看,可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麼?
哥哥手裡出來的東西,怎可能不滿意!邱廣寒笑嘻嘻地接過來。可是,哥哥,凌大哥那邊……你有沒有想好……讓不讓我去呢?
想好了。拓跋孤走出,將那門帶上。如若沒有意外——明天我便讓你與他同去。
真的麼!邱廣寒不料他突然如此爽快。不過——不過原本不是說今天就要走麼?
似乎有點太急。拓跋孤道。明日一早為好。這一層,我已與凌厲說過。
那他怎麼也不來告訴我!邱廣寒似是有點慍怒。算啦,我自己去找他!
等一下。拓跋孤叫住她。最好——現在不要去。
為什麼?邱廣寒捏了捏手裡的冊子。這個東西——要給他呀!
不必急在一時吧。拓跋孤道。他走之前在谷中有很多事要辦;我說了明日讓你們同行,便不會反悔,所以你往後再交給他也是不遲。
邱廣寒略感奇怪,不過仍是哦了一聲,點頭答應了。
主人,那個是……蘇折羽眼見她走了,頗有些好奇地問出口來。
拓跋孤迴轉身看了她一眼。給凌厲的劍譜。
給凌厲的劍譜?蘇折羽一怔。昨晚上——主人一夜沒睡,是為了——凌厲的劍譜?
廣寒早就交給了我,要我看看有沒有什麼差錯。拓跋孤略略一笑。只不過我始終放在一邊,未曾想起——誰料突然提到要派了凌厲出去,她便定要我今日就把這劍譜改出來。
主人這樣——太辛苦了。蘇折羽走到他身邊,說話間仍是習慣性地低著頭。
拓跋孤竟是又笑笑。“主人”這兩個字,你什麼時候能改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