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娘看著這位突然出現的路人甲,深深覺得他莫名其妙,反問他:“咦!我問你了嗎?”
張生鍥而不捨地搭訕:“敢問小姐常出來麼?”紅娘懷疑地看著這位天外來客,心想我家小姐的行蹤我憑什麼跟你報備呀?你誰啊?敢這麼出言無狀,虧你還是個讀書人呢!
紅娘決定以彼之道還之彼身,祭起聖人之言之乎者也一通猛訓,義正詞嚴地打擊張生慷慨激昂的色心。張生短時間內也的確是被她打擊得不輕,一時鎩羽而回,充滿自憐自傷的小情緒:“小姐呵,你不合臨去也頭望。待揚下教人怎揚?赤緊的情沾了肺腑,意惹了肝腸。若今生難得有情人,是前世燒了斷頭香。”
在紅娘面前,張生難有昂首挺胸的時候,從第一次交手起,一直維持著女強男弱的情況。紅娘看著他垂頭喪氣地離去,沒在意。
“花痴書呆子。”她好笑地想,轉身入內給崔母回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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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亭》
《牡丹亭》:“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愛情,是往返的幻覺。我饋贈於你,你回饋於我。
放不開,那命運鑑定的愛情,躲不開,這注定悽豔的榮幸。
所以——就讓我以死來殉你,請葬我於此,等來年春動,你以生來贖我。
經書苦口婆心: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世間男女置若罔聞。
——題記
(一)
遊園那天早晨,春光分外殷勤。杜麗娘醒來後一如往常神情慵散。據丫鬟春香回憶,那天早晨,她似乎沒有什麼不妥,只是顯得有些憂悶。這一切,也許和窗外燻和的天氣有關。
“那樣的天氣,看上去就是懶洋洋的。”春香說。她經過走廊時,還特意住腳,伸手向外探了探,空中漂浮著一些遊絲一樣的東西。她抓了一把,發現手裡什麼也沒有。“連太陽聞起來,都有香氣。”
她滿足地深了一口氣,朝小姐的房間走去。
“小姐。”——她看見小姐杜麗娘,默默地坐在那裡,花樣繡線被拋在了一邊。春香機敏地收拾起已快要熄滅的香,沒有多問。
杜麗娘走了出去,倚在欄杆上。春香好像聽見她自言自語:“一切都只是個夢而已。”
窗外春色,耳邊鶯啼更添了心上莫名感傷,她嘆息著:“夢迴鶯囀,亂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她的處境和心境竟和書頁間的美人不謀而合:“剪不斷,理還亂,悶無端。”
對於生活,她早有不滿卻又習以為常。思想的空間再大,現實的空間卻依然很小。能做的努力,就更少。
內心單純明淨的杜麗娘,在驚夢之前。麻木安心的做著順民,她吐出一絲絲的苦悶,漸漸鬱結成了一個繭——那迫使她反抗的動力,還在途中,沒有抵達。
獨立小院的杜麗娘嘆息著,只覺得春色惱人,不知打哪來的憂悶。她剛做了一個夢,那該是一個讓人心存眷戀,甚至有些不足為外人道的夢,也許是個面目模糊的男人,像一陣春風拂過桃花,她未及歡欣,他已遽然無蹤。
夢短的幾乎無痕,才叫她不禁暗自埋怨起窗前的鶯啼將她驚醒。醒過來後,她只記得隱約的情節和清晰的感覺。心裡像有一尾魚在游來游去,但她怎麼也捉不住。這讓她很惆然,很煩悶。這又何嘗不是一個危險的暗示,來日她一樣會被驚起,獨立深院。
只是下次。下一次的幽懷就沒有這麼好排遣了。
她一徑發悶,眼前庭院深深,春意沉沉。她只覺得心事層層,卻還沒有開出來,只管飽飽地緊緊地壓在心頭。
生活如此單調乏味呵。無非刺繡,紡織,縫紉等女紅,再來是讀幾卷詩書,和春香閒話幾句,兩個不出二門的小丫頭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