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著,他不善言辭,在這種時候,能做的,就只是陪伴在她的身邊。
更何況,說實在的,他對南北沒有什麼感情,對於他來說,南北是言喻的朋友,他喜歡言喻,但他不會對南北有多餘的情感。
言喻的腦子很空,很空,她無意識地攥緊了手指,掌心裡都是濡溼的、黏膩的。
手術室的燈光熄滅了,門緩緩地開啟,醫生率先走了出來,他戴著口罩,只露出了一雙眼睛,說道:“大人沒事,陷入昏迷了,但是孩子已經沒了。”醫生似是有些猶豫,“有可能會影響病人以後的生育。”
他最後一個話音落下的時候,言喻隱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剋制不住地落下了,她抿緊了唇,鼻子一陣陣酸澀湧了上去,眼淚如同落珠,又似是雨霧,迷濛了她眼前的世界。
她的心臟太疼了,疼得讓她以為自己快要呼吸不過來。
她是女人,她還是曾經引產過的女人,她知道這種痛苦,她能和南北感同身受,她們感受到的是一樣的悲哀。
言喻失聲哽咽。
她的肩膀上多了一隻修長的手,安靜地將她摟入了懷中,臂膀有力,明明應該充斥著安全感,卻讓言喻從心底生出了抗拒。
陸衍什麼話都沒說,喉結無聲地滾動,他下頷的線條緊緊地繃著。
言喻握拳,一下又一下地砸在了陸衍的胸膛上,發出了沉悶的“咚……”聲,是砸在了他的心臟之上。
言喻垂著的睫毛劇烈地顫抖著,她的牙齒狠狠地咬著下唇,口腔裡瀰漫出了血腥氣。
陸衍知道她聯想到了自身,他是個男人,他在商場沉浮多年,自以為早就練就了鐵血心腸,但看到今天滿目的血,他也是心臟一震,彷彿回到了三年前,他得知言喻引產進醫院的時候。
當然,他現在的心情比起當年更為沉重。
當年他以為是言喻選擇不要孩子,而現在他卻知道了,是他媽媽強制言喻引產,讓言喻忍受屈辱。言喻一拳一拳地砸著陸衍,砸到了最後,她的力氣越來越小,陸衍手上微微用力,徹底地讓她埋進了他的胸懷之中,他桎梏著她的肩膀,嗓音低沉,在她的頭頂上響起,帶著艱澀,是從喉間擠壓了出來:“
對不起。”
他欠言喻太多對不起了,傷害她最深的人就是他和他的家人。
言喻一直在隱忍著哭聲,哭聲卻還是嗚咽出了唇畔,她手上的力道鬆開,鼻息之間都是陸衍身上甘冽的氣息。
她閉上了眼睛,終於不再掙扎。
宋清然趕來的時候,南北已經被送回了病房,她臉色蒼白,沒有一絲的血色,她瘦削的手背上插著針管,正在不停地輸液。
言喻看到宋清然,本來就佈滿血絲的眼睛,更是通紅,她咬緊了牙根,站了起來,想趕走他,又怕吵到南北。
宋清然眸色清冷,他即便西裝革履,卻也能看出他這幾天,瘦削得厲害,整個人都清瘦了一圈。
宋清然看到南北的模樣,瞳孔收縮,漆黑的眼眸裡,瀰漫了幾絲血跡,他垂著的手,緊緊地攥著,手背上青筋起伏。
言喻咬了下唇,她攥拳,指甲刺中了掌心,疼痛尖銳,她剋制著聲音:“宋公子,這裡不歡迎你。”
宋清然像是什麼都沒聽到一般,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向了躺著的南北,他眼眶緩緩地浮現了紅暈。
言喻還想說什麼,被陸衍握住了手,陸衍輕聲阻止:“南北快醒了,讓他們自己解決,這是他們的事情。”
言喻眸光微微動盪。
“我們去看趙東。”陸衍低聲在言喻的耳畔說道。
醫院住院部的花園旁邊,路燈昏黃,蚊蟲繞著光線輕輕地飛,這條路上,幾乎沒有什麼人,空空蕩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