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蠣子罐頭,烤鴨,海苔,蛋塔,紅腸,八寶榨菜,裝了滿滿一塑膠袋。在市裡最大的花店包了一大捧粉紅色的香水百合,然後拿著早就買好的玫瑰紅毛衣,打車去了市郊的看守所。
這裡的冬天較之城市更加的清冷蕭殺,看守所背後的西山白雪茫茫,彷彿白髮蒼蒼的老人,向來者講訴遺失千年的隱秘故事,說不盡的悲涼沉鬱。
飄雲向門口站崗的警衛點點頭,警衛為她開啟大門。
“你可真是風雪無阻啊。”警衛笑呵呵的說,嘴巴冒著白氣。
“大哥,怪冷的,這個給你。”飄雲從口袋裡拿出一杯熱呼呼的奶茶,“剛從超市買的,喏,還是熱的。”
“哎,這個不行。”警衛指指佩槍,“正值班呢,這要犯錯誤的。”
飄雲笑笑:“那我給你放警衛室裡,你接班的時候再喝。”
“行了,妹子,快去吧。你媽媽一定等著急了。”
飄雲拎著一大堆東西,卻是腳步如飛,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飛到母親身邊去。
下午的家宴,很是熱鬧。隋洋的哥哥們帶著自己的妻子,孩子,女朋友,紛紛帶著禮物,光鮮亮麗地來別墅陪老爺子過節。老爺子樂得合不攏嘴,手裡的龍頭柺杖也彷彿來了神氣,目光炯炯,精神抖擻。
龍天佑頂著大雪進屋,放下禮物,身上的雪花還沒化,眼睛就不自覺的搜尋那個惜惜念念的身影。
飄雲在廚房幫保姆包餃子,素著一張臉,表情專注,眼神認真,眼眶卻是紅的,彷彿剛哭過的樣子,又彷彿只是睡眠不足。龍天佑在廚房門口轉了幾個圓圈,最後被隋洋一個堂哥拉走了。
吃飯的時候,男女分桌,這是隋家的老規矩了。
隋家的男人在當地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的女人也絕非等閒。要麼身家富貴,要麼姿容豔麗。總有一樣值得炫耀,於是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驕傲得彷彿孔雀開屏。
衣香鬢影,觥籌交錯。只有飄雲坐在角落裡,盯著滿滿的一盤餃子出神,素淨的衣服與這華麗的背景格格不入,遺世獨立的讓人心疼。
隋洋被一群哥哥圍著灌酒,龍天佑穿過餐桌,越過人頭看著飄雲。總覺得她今天很不對勁,眼神死,表情更死,彷彿丟掉了什麼東西,惴惴不安,失魂落魄。
“怎麼沒有餃子湯啊。”不知道是誰在說話。
“啊,我去盛。”飄雲站起來,轉身去廚房。
“她一個女孩子拿不了這麼多,我去幫幫她。”龍天佑彷彿自言自語,也不知道是在跟誰交代。
飄雲用湯勺把|乳白色的湯汁舀進一隻只精緻的瓷碗,外面有人放起了響亮熱鬧的鞭炮,還有小孩子的笑聲,人們都在歡天喜地的辭舊迎新。
舉國歡慶,閤家團聚的日子。可是,她的家在哪?她的親人在哪?
飄雲透過玻璃看著窗外的夜色,雪停了,星光璀璨,銀月如泓。忽然想起一部老電影,女主角對男主角說,想哭的時候,只要我們抬頭仰望星空,眼淚就不會掉下來了,是不是?
飄雲笑笑,低頭盛湯,卻發現有水落進碗裡,一滴,兩滴,三滴……泛起小小的漣漪,擴散,平靜。
她用手指抹了抹眼睛,端起瓷碗,轉身,卻不期然與一雙宛如深潭的黑眸相對,龍天佑,站在那不遠不近的距離裡,端然冷凝。
飄雲向後退了一步,後背貼上了壁櫥。碗裡的湯水濺在手上,燙紅了面板,灼痛了心。
餐廳傳來陣陣喧鬧,隋洋的笑聲一波一波,鼓得人耳膜生疼。
龍天佑看了看她發紅的手,什麼都沒說,端起流理臺上的瓷碗,走了出去。
等飄雲調整好自己,從廚房出來的時候,龍天佑已經不見人影。
時間飛逝如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