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頭:“天佑,相信我的選擇。現在分開,好過日後彼此怨恨。過程的艱難,悲與不捨,我與你感同深受。如果你太傷心,就抬起頭,看看頭頂那片澄淨的藍天,那朵瀟灑的白雲。想想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有人與你看到同樣的風景,你就不需要難過。”
天亮的時候,雨終於停了。
龍天佑望著雨後初晴的天空,一條絢爛奪目的彩虹,奇蹟般,懸掛在城市的天空。濃豔似火的紅,清新可愛的綠,樸實無華的藍,靚麗雅緻的青。它帶著希望和夢想跨越了浩瀚的蒼穹,人們不知道它從何而來,也不追問它去向何方。它如同神蹟,不與人知曉和窺測。
多年後,龍天佑回想那天早晨的情景,他還是無法確定這生命中最瑰麗堂皇的景象,究竟是不是他的幻覺。
不記得哪本書上說過,人在太悲傷的時候,就會產生幻覺,思緒停滯在某一時刻,然後獨自享受那樣的□。如同黑暗中的虹,一道絢目而虛無的光,安慰著自欺欺人的我們。
如同此刻,這個五臟六腑疼得幾乎要傾倒而出的男人,他看到飄雲沒有走,躺在他身邊沉沉的睡著,小小的娟秀面孔,長髮漆黑如墨,長長的睫毛好像金色柵欄,嘴角邊一個小小的旋渦,忽然睜開眼睛,對他甜甜的一笑,如同雪霽天晴後第一縷陽光……他至死不渝的愛,他刻骨銘心的痛。
飄雲拖著行李離開的那一天,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走的。沒有鮮花,沒有水果,沒有離別的淚水和誠摯的祝福。
她一個人坐在喧譁的機場大廳,身邊人來人往,有人離別,有人團聚,有人歡笑,有人痛哭,經久不變的過程,機場就是小人間。
可熱鬧都是別人的,與她無關。除了一身掩藏在衣服下的傷痕,她什麼都沒有。
她明白,十里相送的戲碼在他們之間不會上演,她帶走的是一個世界,一個男人全部的感情和眷念,留下的是徹骨的冰冷和悲涼。
在離別的這一刻,回首昨日的種種,她依然在想……
如果她的父親不是一個施暴成性的男人,她會不會擁有一個完整而溫暖的家,會不會擁有一個比較健全的個性和人生?
如果她的母親沒有含冤入獄,她跟隋洋不是在那種境遇中重逢,她跟他即使成不了情侶,會不會成為坦誠相對的朋友?如果這樣,還會不會結下這段愛恨難分的孽緣?
如果隋洋沒有陷得這麼深,如果他能痛快的捨棄和放手,他們此刻,會不會像一家人一樣,相聚在一起?
如果隋洋的父親沒有這麼愛子如命,沒有設計這場慘烈的車禍,肯高抬貴手放他們一馬,還會不會讓自己的兒子無辜慘死在醫院裡?
如果,如果,太多的如果……
世上最無奈的,莫不過如果二字。可這世上什麼都有,唯獨沒有如果。
某個城市的某個時刻,某些人註定了某些悲劇。
無可奈何……
地下室,搖曳不定的昏黃燈光。幾個高頭大馬的男子屏息凝神,看著他們的大哥像只發狂的野獸,旁若無人的宣洩他的絕望和心痛。
龍天佑的拳頭兇狠的揮在倉皇應對的男人身上,狠戾的目光可以殺了整個世界。
這一刻,他依然在怪她,怪她拋下他獨自離開仍能走得很好,怪她神色淡定四處遊歷不覺心疼。怪她許了他生生世世卻狠心離別,怪她頭也不回說走就走。
可是,他哪裡知曉,最深的疼痛總是在不動聲色中。她面色安然,心裡卻是怎樣的排山倒海,怎樣的天塌地覆,才孤單一人揹負罪孽艱難上路。離開溫暖的羽翼和晴朗的天空,像隨風飄散的種子,從這個寂寞的角落,到下個喧囂的城鎮,將自己流放在風雨飄搖的險惡江湖。
趁還願意懷念,趁回憶還新鮮,趁忘卻還覺得虧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