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暗地興奮,就聽得跟前高叫一聲:“哎喲,是裴府的小哥,來我們小店打酒呢!大家快讓開,快讓開!”
人群聞聲分開,給她讓出條通道來,那酒館掌櫃滿面堆笑,屁顛屁顛迎上來,甚是殷勤。
“是府裡要打酒麼?要女兒紅還是高粱醇?小店自制的青果酒,口味也是極好的,府中女眷最是適合……”
易傾南經過方才那一幕,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待遇,想著自己也不愛喝酒,便擺手道:“我只是路過,你忙你的,不用理我。”
眾人此時已認出她的衣飾,盡數圍攏過來,那青衫男子更是來了精神,從板凳上跳下來,一把拉住她的衣袖,笑道:“既然是裴府的小哥來了,我也該退位讓賢,讓小哥上來講講裴大將軍的事蹟,小哥是大將軍身邊的人,肯定比我知道的要多!”
易傾南嚇了一跳,她就是個西貝貨,靠著這身衣裝混點吃喝還行,哪知道什麼裴大將軍的事蹟,三句兩句就要穿幫!
“是啊,請小哥給大夥講講!”
“小哥你快講啊!”
眾人連聲說著,這個拽她胳膊,那個推她肩膀,硬是把她給架到了那板凳上。
易傾南被逼得沒法,只好道:“先說好,我講了你們就讓我下來,我還趕著送包子回府呢!”
“那是當然!那是當然!”眾人異口同聲道。
易傾南立穩身形,將竹籃放在桌上,想了一想道:“那行,我就說說裴大將軍這次在從滄州回上京的路上大戰山賊的事兒。”
“山賊?”
“哪個挨千刀的這麼大膽,敢跟大將軍過不去?”
“大將軍不是隻有一個人嗎,那山賊有多少人……”
易傾南這手抓起雙筷子,那手捏了個酒杯,叮叮噹噹一敲,止住下方七嘴八舌的議論,拔高聲音道:“有道是,‘大將生來膽氣豪,腰橫秋水雁翎刀,風吹橐鼓山河動,電閃旌旗日月高。’這詩中所寫不是旁人,就是咱裴大將軍!”
一時歡呼迭起,掌聲如雷。
易傾南很是得意,搖頭晃腦道:“話說裴大將軍從滄州老爺祭拜歸來,身邊就只帶著名車伕,兩人同乘一車,返回上京,這一日清早,馬車駛到大路上,忽然間山坡上傳來一聲吼,一名大漢領著百十號人奔下山來,攔在大將軍的馬車前。那大漢生得高若鐵塔,眼似銅鈴,面如鍋蓋,額上綁著紅絹頭巾,身上穿著粗布短褂,一手拿著一把亮鋥鋥的板斧,凶神惡煞,好生駭人,張口便道,‘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說罷,一把板斧就朝著馬車飛過來!”
人群中溢位一聲驚呼:“譁,這麼厲害,大將軍沒事?”
就要這樣的效果!
易傾南瞟了那發言之人一眼,慢條斯理道:“若換做是你我,鐵定有事;但是是大將軍,又豈會有事?”
眾人齊聲道:“就是就是,大將軍怎麼會有事!小哥別理他,快講快講!”
易傾南不緊不慢道:“說時遲那時快,眼看那板斧就要砸上馬車了,電光火石間,從車簾裡驀然伸出一隻手來,將來勢洶洶的板斧輕輕接住,只見大將軍慢慢從車廂裡探身出來,根本不看那漢子,而是隨意把玩著那把板斧。別看那板斧重逾五十斤,到了大將軍手裡,就跟個小孩子的撥浪鼓似的,上下翻飛,滴溜溜打轉!對方的人都看傻了眼,忽覺眼前白光一閃,腦門一涼,原來是大將軍將板斧擲出,斧頭就貼著眾人頭頂飛過去,什麼帽子啊,什麼髮髻啊,全都齊刷刷削去,只聽噹的一聲,板斧直直嵌進人群后方的山崖上,斧頭已經沒影,只剩個木柄露在外面!”
眾人沉默一下,又爆發出如雷掌聲,個個歡呼雀躍,又是拍桌子,又是跺腳,那股子激動勁兒,差點要把房子給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