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漸漸越權,日益威風的時候,他不僅沒有跟著越權,反而更加收斂,愈發得皇帝喜歡。
“一個個的,只怕都當朕老糊塗了。”
五年前新建的廣域園中,鬍子花白的皇帝躺在竹榻上,有宮女在一旁搖著扇子,縷縷香風襲來,配著周圍花木繽紛的景緻,再有那冰盆子裡緩緩散發的寒氣,竟似瑤臺仙宮,讓人悠然神醉。
自這個園子建好之後,皇帝就再沒進過皇宮,自然也就沒有去上過朝,若是朝中有事,便是太監或者朝臣攜帶奏摺來往,同園子一起新建的馳道倒是方便了他們。
袁太監聽得這句抱怨,只在一旁虛應了一聲,伺候皇帝這麼多年,他最瞭解這位,面子上肯放手必然是因為早已抓緊了裡子,那些朝臣太監,又有哪一個能成為他的對手,不過是他手中的蟲,該碾死的時候,一根指頭就夠了。
想想前些年那位“文武雙全”“德才兼備”的二皇子是怎麼沒的就知道了,就那麼一位嫡出,還真是狠得下心。
所謂的“逼宮謀反”之說也就是哄哄外頭的那些朝臣,那一夜的火只不過點了一個廢棄的宮殿罷了,而刀兵則都是衝著二皇子去的,連他身邊的侍衛隊都是皇帝派過去的,他又哪裡有什麼自己人來逼宮?
當場揪出來的那些物證,袁太監雖沒親眼去看,但也知道這些下頭人的手段,既然皇帝都不想要這個兒子了,他們自然是要處置得越乾淨越好,又哪裡還吝嗇一些物證人證。
而有了這件事,皇帝順勢處置了一批朝臣,換上了一批還算能用的,到如今,這些人的心思又不太安定了。
袁太監也能明白他們所想,皇帝的年齡愈發大了,而太子未立,總讓人不能安心。
“長生呢?他沒隨你來嗎?”剝了皮的葡萄被芊芊玉手送入皇帝的口中,一股子涼意也跟著舒暢了頭腦,再開口便去了那些惱意,想起了這個也能算做子侄輩的孩子。
長得好看,人聰明,對求仙問道也有著自己的看法,總是能說到皇帝的心裡頭,再沒有那些利益上的瓜葛,也難怪能讓皇帝多惦記幾分。
“回皇上的話,老奴那幼子如今正在貢院裡頭,若是順利,這次出來怕就是個進士了。”說到這裡,袁太監自己先笑了起來,喜不自勝的模樣。
當初想要收養個兒子,為的不過是個養老送終,再有一個傳繼香火,讓自己不至於得不到後人的祭祀,又哪裡想過竟還有這份造化。
這一喜,話又忍不住多了兩句,“這輩子,再沒想到的,能有這麼一個進士兒子,以後也不愁供奉的香火。皇上,這都是您的恩德吶!”
皇帝聞言臉上也有了笑意,被人這般感恩,再沒人不高興的,笑著說:“長生是個好的。朕倒是忘了這會兒正是考試的時候,等到殿試,朕親自主持,倒要看看長生考得怎麼樣。”
因有著共同的愛好——長生,皇帝看袁長生更多了一層意思,當年親自準了翰林院的曹德教授,後來又準了長生在京考試,對這個孩子的屢次特例還曾讓不少人私下裡嘀咕,但他們不知道,長生經手弄出來的丹藥確實讓他有了渾身舒爽之感,時常吃著,這兩年,眼看著頭髮黑的也多了些。
皇帝覺得,袁長生就是那個長生的契機,總要抓住了才好,而要抓住這樣一個人,還有什麼比讓他入了朝堂更方便的,身為臣子,他必是要忠君的。
袁太監沒想那麼多,卻是聽明白了這話中的含義,是說幼子科舉必過的,這會兒人這麼多,他不需要做太多事,就能讓皇帝的這話透出去,縱然有人不喜歡,想要給幼子穿小鞋,也要看看他敢不敢讓“金口玉言”成空。
穿小鞋這等事還真不是沒有過。長生考秀才的時候,主考的那位便是有名的耿直之人,又是大大的清官,在清流之中名聲很好,為了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