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海棠花也與他有關?”他進一步大膽猜測。
“貝勒爺……”她沒料到舒澤居然如此聰明,單憑她的一個神情,就可以聯想萬千。
沒錯,初遇薛瑜,就是在這片海棠樹下,他白雲似的衣衫與紅豔的花朵相映,襯得如天神下凡一般的俊美非常,頓時讓她迷失了心,跌落在愛慕的幻想中。
如今又在同一片樹下重逢,海棠,暗喻著他們的緣份嗎?
盤雲姿忽然無法言浯,大滴大滴的淚珠失控地落下,彷彿連日來所有隱忍的傷感瞬間宣洩,興奮與喜悅讓她全身激顫起來。
“見著意中人,該高興才對,”舒澤輕笑,遞上絹帕,“哭什麼?沒出息。”
因為心酸,還是甜蜜?她也分不清此刻的心情,只知道落淚能讓自己好過一些。
“以後能經常與他見面了,”舒洋又道,“剛才說到漢人抬旗,他也是抬旗的漢人之一。”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這根本不關他的事,幹麼多嘴道出。
他這到底是怎麼了?
許是方才站在一旁,看到這對離別男女驚喜重逢,在臉上不曾見過的笑容和晶瑩的淚珠,讓他心裡很不是滋味,所以故意多嘴。
“你說什麼?”盤雲姿霎時全身僵硬,猛地抬眸。
“沒錯啊,薛瑜,明末京城最出名的大商賈,據說富可敵國,如今為我大清所用,專做宮內需求採買事宜——換句話說,便是皇商。”舒澤淡淡解說。明知這樣做顯得卑鄙,卻選擇繼續,心中卻憎惡自己這樣的行為。
皇商?名副其實的漢奸嗎?盤雲姿心興瑟然一抖,所有的熱度頓時降為冰點。
她知道不能怪他。一介凡人的他,不過如同蒼穹間的螻蟻,怎能奈何得了政權轉變?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生活而已,就如同此刻的她。
他從前就是大明的皇商,後來大順朝建立,他亦替義父李自成效力籌資,如今再次變節,成為滿清的一份子亦不奇怪。他,從來就不是立場堅定的忠烈之人,又何必苛求?
但在她心中,還是希望自己愛慕的女子能更加堅韌一些,身上多一些高貴的情操,供她幻想。
細想,他們曾經有過什麼呢?不過是幾次閒談,幾番回眸對視而已。他剛好出現在她情竇初開的日子裡,換了別的男子,或許也能在她心中佔據重要的一個角落。
假如上蒼給予足夠的機會,他們或許可以開花結果,但有的人,註定只是過眼雲煙……
“我們走吧,該去給太后娘娘賀壽了。”舒澤提醒,陡地不願意她再繼續留在這片海棠下。
盤雲姿點頭,如行屍走肉回到車內,良久無言。
望著她失魂落魄的臉龐,舒澤忽然感到一種莫名的失落,方才那種複雜的滋味更為激烈,翻湧心頭。
他說不出那是什麼感覺,最後找了一個比較體面的詞——羨慕。
假如這世間有個女子如同盤雲姿對薛瑜一般,無時無刻不在牽掛自己,哪怕看到一株海棠亦勾起諸多想念,他有多幸福……
雖然他的妻子也是愛他的,分離之時肯定也會想念他,但那種感情裡更多的是強勢的佔有,而非像眼前這般,有一種隱忍的溫柔,讓人心酸。
舒澤覺得,空中劃過一陣惆悵的長風,在日暮的 殘霞中,揚起一種曖昧不明的氣息,彷彿午夜讀到一段傷感文字,有灰色的雨滴墜入心底。
站在玉福晉身後,從這個角度看去,正好可以望見多爾袞的模樣,不遠,亦不近。
盤雲姿以為自己會憤慨不已,但出乎意料的:內心很是平靜。
她該恨他嗎?這個滅了漢人王朝的滿族人?曾經,她設想過在衣袖裡藏一把刀,不顧一切衝上去行刺,不管成功與